我又回到了母亲曾经居住的房子。
在漆黑的夜空下,我把母亲的遗物,连同那个笔记本,一起烧掉了。
就在龙傲天的坟墓旁,我把那些灰和龙傲天埋在了一起。
母亲,下辈子要幸福。
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我抬头看着天空,一片漆黑,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寂静的荒野,只有我脚踩上枯草发出的轻微声响。
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接连的打击让我心神不稳,直接一头栽倒在了草丛里。
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失踪很久的山羊。
这次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长大了,白色的羊毛,黑色的眼角,横向长方形瞳孔里没有丝毫感情。
我疑惑的眨眨眼睛,这只山羊总是会在我很悲伤的时候出现。
它这次就静静地站在漆黑的夜空下,用慈悲怜悯的眼神望着我。
我同它注视着,它一动也不动,就像一个雕像站在那里。
我尝试着慢慢靠近它,这次,它没有躲开,也没有撞我,只是用它那双悲伤的眸子看着我。
等等……为什么是它悲伤……难道一开始不是我很悲伤吗……?
它忽然动了。
它走到我的身边缓缓蹲下,仿佛是在邀请我骑上去。
于是在这漆黑的夜空下,它带着我狂奔起来。
我们一路跑过了那条江、跑过了母亲的房子、翻越过了无数座土包,在星空的尽头下停了下来。
我看见漆黑的夜空中出现了淡淡的光亮。
马上就要天亮了。
北极星悄然出现了,七颗星星像一个勺子一般排列,璀璨而耀眼。
我回过头,发现那只山羊早已经再次消失了。
它消失在了黑夜的尽头,黎明的伊始。
北极星的含义,是新生。
——
夕来找我了。
他热情地邀请我去他家住。
他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知道我现在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我挑眉:“你是邀请我跟你还有年一起住吗?”
他有些结结巴巴:“其实……应该是「年」姐姐主动邀请你的,不过中途她也询问了我的意见。”
我坏笑:“那就是其实是年想让我过去,而你不太愿意喽?”
夕瞪着我:“哪里……哪里不愿意?年姐姐那么好,向来会收养条件困难的孩子,我当然会同意她的建议。”
我强忍住没笑出声:“那你这么一说,我必须同意了。肯定要满足你的愿望。”
夕沉着脸拉着我:“不准对我的年姐姐有什么想法。”
我轻笑:“自然不会有。不过我今天就先不去了,过两天再去找你们吧。”
夕疑惑地抬头看我:“为什么?”
我松开他的胳膊,朝着母亲的房子走过去:“母亲的头七还没过……我想多陪陪她。”
——
就这样,又到了晚上的时候,我静静的躺在阁楼里。
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我愣怔地望着天花板,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那个声音在喊我的名字。
起初我以为是我幻听了,并没有放在心里。
但声音一直在持续,并且时而近时而远,让我不得不再次重视起来。
声音分辨不清楚男女,也无从知晓源头。
不对……这个房子里只可能有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
我在晚上睡觉前,将楼下的门窗都锁上了。
难道是……母亲的魂魄?
或者是那个江月明?
又或者是夕那个臭小子的恶作剧?
我手脚冰凉的站起来,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任何收获。
难道是我的幻觉吗……我安慰自己,松了一口气,昨天通宵,最近也一直没有休息好,可能是我幻听了。
然而我刚再次躺下,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离我更近了,我可以听出来那是一个男的声音,并且绝对不是夕。
到底……是谁?
周围基本没有住多少人,房屋的每个角落我也翻遍了,难道……那个人藏在天花板上?
我深吸一口气,下床,准备上房顶查看。
然而声音忽然消失了。
房顶上没有任何人。
我回到阁楼里,微弱的月光下,我看见了布满铁锈的的镜子里的我。
镜子里的那个我……竟然有一对羊角!
我内心一惊,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而那个声音似乎很兴奋,低声窃笑了起来,似乎很喜欢我害怕的样子。
然而我再眨眨眼睛,镜子里的我又恢复了正常,声音也消失了。
难道,是我想多了吗?
人在遇见未知事物的时候,总是会安慰自己想多了。
那晚,我基本没有怎么睡觉,一直睁眼到天亮。
早晨迷迷糊糊神情恍惚出门的我,踩到了一个动物。
是那只山羊。
它……死了。
鲜血沾染了我的鞋子,它的两根羊角都被掰断了,只剩那一双灰白色失去聚焦的瞳孔瞪着我。
是……谁杀了它?
浓重的血腥味让我条件反射的想干呕。
难道是昨晚的那个声音……?
还是有人潜伏过来杀了它……?
它干净的白色毛发已经被血染脏,身体也逐渐僵硬起来。
为什么,它会死在我的家门口……?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想立刻搬走的冲动。
我害怕了。
我只是一个九岁多的孩童,却遇上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慌忙上楼收拾东西,想要逃走。
恍惚之间,我又看见了生锈镜子里的自己。
那对羊角……还在我的头上。
我伸手触摸镜子,镜子在我触碰到的一瞬间,碎裂开来。
窗户旁三棱镜折射的彩虹正好映照在碎裂的镜子上。
我深吸一口气……我还不能走。
我必须待在这里把七天守过去。
我不信有鬼,按照科学的解释,鬼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才对。
于是我继续待到了晚上。
黑暗再次笼罩住我,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齐夏。”
“你到底是谁?“我随手抄起一块尖锐的木板,做好了战斗姿态。
黑暗的阁楼里,除了我,空无一人。
“齐夏,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心血来潮来看看小时候的你……果然还是这么愚蠢。”
“你说谁愚蠢?”我愤怒地砍着空气,“你说我愚蠢,你又说你是我,你不也很愚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