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深眼皮微眯,并不觉得是什么威胁,这个时候,即使苏暖暖否认和宋城的关系,指出是他的布的局,也没任何证据。
再者,经过这么一出,时微不可能再相信苏暖暖的话。
她只会自我怀疑。
他亦认定,苏暖暖手头没有任何他出轨的证据。
“无凭无据,让她疯去,叫她老家那边来人,带回去。”
远在江城的周奕,此刻正收到一条信息,头皮一紧,“老板,顾律去见苏暖暖了!”
闻言,季砚深拳头一攥。
……
京城西城区辖区派出所内,苏暖暖情绪失控,对着办案的民警叫嚣,“我和宋城不是真的情侣,我跟他是演戏,是季砚深指使我的!”
苏暖暖还没完全卸干净妆容的脸,挂着眼泪,模样十分狼狈,双手不停拍着桌子。
季砚深为了哄时微那个跛子,竟然让宋城迷奸她,拍下亲密照片,让宋城递给警察,证明他们是真情侣。
这样,时微肯定不会再怀疑她是季砚深小三了!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情人被别的男人睡?
可季砚深他就能容忍,还这么绝情!
她也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晚,他拿烟头烫她的大腿时的那句“我可以送你去陪酒、陪睡……”并不是戏言!
“苏暖暖!你冷静点!你说这么多,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倒是我们调取了酒吧监控,昨晚,你确实和宋城玩得很亲密!”
苏暖暖反驳,“那都是季砚深让我们扮演情侣,拍给时微看的!”
民警手里的笔敲着桌子,神情严肃,“苏暖暖,你想清楚了,本来你只是撒谎、造谣,你现在是要诬陷,本月你已经被拘留过七天了。”
“对于再次犯罪的量刑,累犯等情况会被视为加重情节,可不是拘留这么简单了,起码一年以上!”
苏暖暖小脸一白,指尖扣紧桌子。
她没证据证明,是季砚深指使她这么干的,那宋城更不会出卖他!
这也在都是季砚深算计好的!
严丝合缝。
民警见她垂下头,敲了敲桌子,“老实了吗?”
苏暖暖不甘心地捏紧双手。
她没权没势,没背景,就连告宋城迷奸她的能力都没有。
被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正在这时,问询室门口传来骚动。
民警看见来人,连忙起身迎接,“顾律!”
顾南淮同他们点头招呼,目光落向苏暖暖,“我是她的委托律师,过来保她。”
苏暖暖认出顾南淮。
时微大学时的师哥。
她对他印象最深的是,时微和季砚深大婚那天晚上,他坐在别墅斜对面的车里,从暮色四合一直到深夜她这个伴娘离开,他都还没走。
他现在说,是来保她的。
一定是怀疑季砚深真出轨,帮时微的。
“是,他是我的律师!”苏暖暖见机行事。
办案民警表情微妙,“顾律,这个苏暖暖涉嫌造谣,故意刺激季总夫人,我们还在给她做笔录。”
顾南淮颔首,“那你们继续,按照流程,做完笔录,我可以带走她。”
民警迟疑着点点头。
一刻钟后,苏暖暖上了顾南淮的车。
……
医院,病房。
时微一觉醒来,病房里亮着灯,透过窗帘,隐约可见,已是晚上。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望着苍白的天花板,脑海都是自己歇斯底里,疯子一般掌掴季砚深的画面。
面目狰狞。
时微眼角缓缓流下清泪。
她终究活成了自己最不愿成为的样子。
还被全网围观。
太不体面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微翻身下床,忍着眩晕感,走出病房。
门外两名黑西装保镖,“夫人,您是要出去?”
时微语气淡淡,“我回老师家。”
保镖毕恭毕敬,“夫人,您还不能出院,季总正在开公关发布会,会很快回来陪您。”
时微没力气说话,执意走开。
保镖连忙跟上,“夫人,我们送您去季总下榻的酒店?”
时微摇头,没说话。
刚进医院电梯,就撞见墙壁上媒体视频播放器里,季砚深那张英俊的脸。
“我夫人曾为救我,伤了一只脚,众所周知,她是一名舞者,这足以证明,她非常爱我,也正因为太过在乎我,才被小人迷惑,误会我,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目前,造谣者已经在接受调查,在此,我恳请大家,不要网络争论我夫人,谢谢!”
“另外,她在我心里永远是完美的女神!”
男人一身黑白禁欲西装,斯文儒雅,对着镜头为她正名。
时微眼眶湿热。
“夫人,这件事调查清楚了,苏暖暖和宋城的确在一起了,警方那边有他们的亲密照,宋城少爷说,他不知道苏暖暖的目的,只以为,苏暖暖是跟他玩情趣。”保镖对她说道。
时微,“我知道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该庆幸目睹的男人不是季砚深,还是想以后稀里糊涂地活下去,不要再疑神疑鬼。
她坐着保镖的车,回了国家芭蕾舞团家属院。
杜婉冬刚煲好鸡汤,正准备装保温盒里,去医院看她,却不想,时微回来了。
她上前,张开手臂抱住她。
时微闻着她身上熟悉亲切的味道,鼻尖一酸,“老师,我今天,让你失望了……”
到此刻,她都还不敢回想,当时趴在舞台上那种崩溃、绝望的心情。
境由心造。
崩溃的心态下,再精湛的舞技都无济于事。
杜婉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什么傻话,我哪里会失望,你永远是老师最优秀的孩子!”
“时微,你是年纪轻轻就登过顶的大神,你所有的荣誉,都被记录在芭蕾艺术殿堂里了,今天只是个工作面试,咱不遗憾!”
她松开时微,抹去她眼角的泪。
“当前,你最重要的是调整心情,过去的早过去了,微微,过去了。你要相信季砚深,他不会伤害你的,他不是你那个混账爸爸。”杜婉冬继续安抚,安慰她,“你也不是你妈妈。”
时微哽咽着“嗯”了一声。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院子里亮起了灯光。
……
时微和杜婉冬没想到,顾南淮竟然带着苏暖暖来了这。
看见苏暖暖,时微条件反射一般,神经绷紧,心脏开始发慌。
“南淮,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杜婉冬口气不善。
虽然今天苏暖暖表现优秀,但已经被评委们集体一致性地刷下去了,人品卑劣,且不说她造谣恶性竞争。
就凭在舞团和男人卿卿我我这一点,老艺术家们都不能忍,她是玷污了艺术殿堂!
顾南淮喉结滑动,“杜老师,她跟时微有话说。”
杜婉冬皱得更紧,“什么话,别又是造谣,微微不能再受刺激了!你带她走!”
苏暖暖紧盯着时微,想着季砚深为了她,伤害自己的种种,心里的不甘更甚。
女人穿着米白宽松棉麻t,搭配深咖半身长裙,乌发绑成低马尾,一张脸清冷素白,气质寡淡,性冷淡不说,还是跛了一只脚。
明明哪哪都不如她。
她却要活在“小时微”的光环下。
她也最反感舞团那些领导叫她“小时微”,仿佛她苏暖暖沾了时微的光!
苏暖暖目光落在时微的右脚踝,嘴角勾着冷笑,“时微,你那晚冒着大雨,带人去山里找失联的季砚深,摔下山坡,伤了脚。你知道,他那晚其实在干嘛吗?”
时微瞳孔一震。
杜婉冬也愣住。
苏暖暖双臂抱胸,眼神充满讽刺与挖苦,“那晚,他在山脚下的梵音民宿,跟我颠鸾倒凤、翻云覆雨呢!”
“你个傻子!”
时微单薄的身形晃了晃,右脚踝里像是翻涌着岩浆,灼痛难忍。
杜婉冬也瞪大了双眼,一向优雅的她,扬手就要朝苏暖暖打去,“你又说什么鬼话,微微,别信她!”
担心时微又被刺激崩溃。
同时,她也真不愿相信,季砚深会真背叛了时微。
苏暖暖扬声反驳,“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次舞团选演员,他故意让宋城冒充他,让你看见,刺激你,再反转不是他,洗白之前的出轨嫌疑。”
“他不想你出来工作,像把你当标本收藏在家里,根本就没把你当个人!”
“上次的照片,我那还有备份,想要的话,你先跪下求我!”
时微紧紧捏着双手。
杜婉冬再也没忍住,反手给了苏暖暖一个耳光,“你出去!”
一直没说话的顾南淮皱眉,沉声开腔,“杜老师,你一直在京城,不知过去一个多月里,时微的遭遇。”
杜婉冬哑了声,怔怔地看向时微。
就见她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瘫下。
顾南淮面色一沉,大步上前,在时微摔倒前,及时扶住了她。
她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隔着衣料,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冰冷。
“微微!”
在杜婉冬焦急的声音里,顾南淮打横抱起她,上了小洋楼木质楼梯,一步三阶,匆匆上了二楼。
……
时微昏睡了过去。
杜婉冬为她盖上厚实的被子,量了体温,温度不高,反而有点低。
床上的她,唇色发白,两弯淡淡细眉眉心,纠结出细纹,眼角流着泪,喉咙发出呜咽声。
顾南淮拿热水袋进来,递给杜婉冬。
杜婉冬塞进被子里,又拍了拍被子,转身时,抹了抹眼泪,低声问:“那苏暖暖真有证据吗?人被你送哪去了?”
顾南淮,“如果是真的,就肯定有痕迹,我让人送她去酒店了。”
手机铃声响。
杜婉冬连忙摁了静音,对顾南淮做了个手势,出卧室接听。
顾南淮回首,英挺深邃的眉眼深深注视她一眼,喉结滑了滑,捏紧双手,走向门口。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在拉开房门的刹那又顿住,大手扣住门把,拉开房门至大敞,又折身,回到床边……
梦里,是那年那场白茫茫的大雪。
半夜,她焦急地爬起,带着棉被去宿舍后的小树林,为她平时投喂的流浪猫抵御严寒。
到了树林,她才发现,墙根早已有好心人用保暖的泡沫箱搭建好了猫窝,泡沫箱比棉被还保暖,且不透风。
第二天一早,她去喂猫,看见一道黑色颀长清瘦的背影,伫立在猫窝边。
男生缓缓转过头,看着她,露出一口白牙。
是季砚深。
那是时微第一次,对季砚深有了好感。
他骨子里也是个温良的人,和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
对她,也是真上心的,不是随口说说。
卧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散发出昏黄的暖光。
26岁的时微,褪去大一时的青涩与朝气,成熟女性的柔美,不变的是,她骨子里散发出的清冷、破碎感。
男人上前一步,弯腰,想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塞进被子里。
温热掌心覆住白皙素手的刹那,他忽地想起那个暴雪夜。
他刚为她投喂的那些流浪猫搭建好猫窝,出树林出来,就见她踩着雪地靴,腋下夹着棉被,顶着风雪走来。
女孩儿脚下不小心一滑。
他上前一大步,握住她的手。
冰凉的触感,一如此刻……
顾南淮回神,连忙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正在此时,一股强势的气场袭来。
“顾大律师,你在我老婆的床边,做什么呢?”从房间门口传来属于季砚深那幽幽讽刺声。
顾南淮眼眸一凛,转身看向他,面色阴沉,到他身侧时,冷声反讽:“你有把她当老婆?”
也是质问。
季砚深冷哼,指腹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斩钉截铁,“她这辈子都是我的老婆。”
顾南淮睨他一眼,从他身边擦过,有力的臂膀几乎是撞过去的。
季砚深一只脚被迫后退一步,身后传来顾南淮的声音,“是么。”
微微一愣,下一秒,季砚深下颌绷紧,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黑眸紧紧盯着床上的时微。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他才回神,走向床边。
顾南淮边开车,拨通助理电话,刚接通,他沉问:“拿到证据了吗?”
“顾律,我们正在苏暖暖的酒店房间,拷贝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