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川深邃瞳孔刻印出女孩晕染上粉红的俏脸,耳边回响着专属她的明快甜脆嗓音,眸底情不自禁地荡起暖色。
沈晓棠一气呵成,讲述前因与过程,一停歇便感到口干舌燥,下意识伸手捞起木编篮里的苹果。
回想自己削苹果如同上酷刑,碰到水果刀的青葱指尖登时缩回,沈晓棠站起,准备绕到水房清洗苹果。
她身形刚动,一只粗粝大手拿过苹果。
沈晓棠低头,望着顾明川捏着水果刀,指骨灵活削动,一层薄如蝉翼的苹果皮垂落,宛若艺术展示,每个细节充满奇妙。
片刻后,顾明川把苹果对半切开,剔除内部硬核,眼帘微掀,目光平静掠过沈晓棠的掌心,又对半分成四份。
看着洁净铝饭盒中的苹果,沈晓棠捻起一块,咀嚼了两口,味蕾霎时被鲜甜果汁充盈,没有半分现代的防腐或者人工添加剂,纯粹原生态生长。
瞧她吃相像只小松鼠,腮帮子鼓囊囊,顾明川唇角浅勾:“南县成产苹果,我们回村前去老乡家摘买几袋,带回家吃。”
沈晓棠嘴巴塞得满档,自然没有意见,咕哝点头。
如果时间允许,她还能去买几颗苹果树苗,放入空间的灵土药田,以后时刻都能吃到……不过这事得避开其他人,要她一人去办。
苹果对身体有益,顾明川也吃了一块,随后等问了沈晓棠,见她不再吃,才下地去利索收拾苹果渣与冲洗饭盒。
沈晓棠在现代习惯保姆包揽生活起居,见顾明川勤快,又不影响他的伤口,她乐得偷懒。
只是,她穿越过后见过这个年代的形形色色的家庭,几乎没有几个像顾明川那般,能随时围着厨房打转,且料理家务活。
比较着,沈晓棠两手成灾下巴,思绪飘远。
待顾明川收拾妥当回到病床,她有感而发:“像你这样上得厅堂,入得厨房,顾家又洁身自好的好男人,以后花落谁家,那家怕是祖上冒青烟,攒了几世的福气。”
听她一夸,顾明川耳根骤然升温,唇角紧压着上扬冲动,轻声回了一句。
“没你说的那么好,只是我习惯能干的便顺手做了。”
沈晓棠脑海浮现村里的男人们,啧啧两声,撇嘴吐槽。
“同样是男的,别人就没你有这种顺势帮忙的心。我爸在村里算是出名宠媳妇的三好丈夫,可我妈也得天天围着灶台转,还能下地干活,一天到晚,也没时间捯饬自己,全奉献给家庭。”
随口的话题一旦聊起,兴许是当下气氛静谧,沈晓棠慵懒往后靠着椅背,军绿布鞋跟在地上来回摆玩,边浅笑地聊起自己的择偶观。
“村里不少婶子羡慕我妈,认为她二嫁都能遇到我爸这种务实好男人。换我就不敢找我爸这类,要找的对象必须有骨气,能扛住狂风暴雨,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当然,也要厨艺佳,照顾好我的胃。”
说着,她思及高考后聚会时天南海北畅聊的话题,粉唇轻咧,露出一排洁白贝齿,自我揶揄。
“难怪同学埋汰我,说我不是在找对象,是找厨子、保姆和保镖,怪贪心。可我这人轴,想到便要找到最合适,不愿意迁就丁点。看来我这辈子,注定要一人独自绽放光彩,漫游几十年。”
沈晓棠说的是现代自己。
顾明川记起沈宝珠电报传回村里的消息……两人身份拨乱反正后,沈晓棠原来未婚妻也变成沈宝珠。
他误会为她爱而不得,悲伤下产生孤独终老想法,心头顿时重沉沉,微有钝痛。
她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沈晓棠唏嘘完,顺口问:“现在政策日日变,时时新,你将来肯定会恢复名誉,离开村里,你到时会想找什么样的伴侣?”
方家大小姐痴心等待,但他不喜欢,代表他不爱名门闺秀款。
暗想着,沈晓棠上下打量顾明川,再次惊叹他外表帅气,健硕身躯裹满性张力,堪称行走荷尔蒙。
究竟谁能拥有他呢?
与此同时,顾明川在她问出时,直接抬头凝视她,深邃目光下泄出丝缕紧张。
沈晓棠察觉他神色蓦然凝重,迷惑眨眸,以她的问题冒犯对方。
毕竟当下风气保守,他们关系再铁,也不是能谈这个亲密话题。
她微启唇,打算囫囵翻过话题,却听到顾明川轻柔又坚定吐出一句。
“我喜欢,像你这样的。”
思绪戛然中断,沈晓棠脑袋一片空白,明眸迷茫迎上他的视线,冷不丁被他眼中灼热烫焦,心猛然漏跳一拍,慌忙挪开目光。
室内刹那出奇安静,连窗外繁茂枝叶沙动声也一清二楚。
沈晓棠拽回跑远的像心神,娇躯倏地站起,粉唇微挤出一丝笑容:“像我这种才貌双全的妙龄女郎,当然是人人都喜欢啦。诶,丽萍姐知道真相可能受打击,我去安慰她。”
说完,她逃似地蹿出病房。
关上房门,沈晓棠抬手捂住狂跳的心口,深呼吸几次平复后,才抬步下楼去普通病房。
一门之隔内,顾明川黯然垂头,忽而又坚定望向房门。
他要定她了!
楼下,沈晓棠还未推开门,便听到王丽萍沉闷的痛哭声。
听到门被打开,王丽萍连忙侧身,快速扯上被褥擦去满脸的泪水,强装出平静:“老柳,我再躺会儿,快到放学时间,你去学校接宁宁吧。”
沈晓棠站在病床,踮起脚尖往前俯身,瞅着她红肿的双眼,弯唇逗她:“老王,你做戏至少用粉遮一遮你红成猴屁股的眼皮嘛。”
一听这声音,王丽萍翻身望向沈晓棠,大松口气。
她知家中拽出内鬼的事,还是沈晓棠的功劳,坐起后,连忙道谢:“幸好有你,不然我回头到家又吃了那土方,真是连死都不知情,成憋屈冤魂喽。”
沈晓棠哼笑:“那你还为那老毒妇哭,自伤身体?”
王丽萍羞赧,惆怅半晌,深叹口气。
“我是哭自己一腔孝心喂了狗,又心疼老柳有这种母亲,他得多受打击。他为我自爆短疾,以后在医院和家属院,怕是抬不起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