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元年冬,盛京崇政殿的琉璃瓦凝着冰锥。多尔衮指尖划过辽东舆图,一道血口子突然在羊皮纸上绽开——那是浑河对岸豪格镶蓝旗的箭雨凿穿了斥候咽喉。图旁搁着半卷黄绫诏书,满汉合璧的“摄政王”印玺下,渗出墨汁般的血渍。
“十四爷,正白旗的儿郎冻掉指头的已有三百……”侍卫话音未落,多尔衮怀中滚出一枚骨哨。哨孔沾着冰碴,吹出的却是皇太极临终的咳嗽声。
浑河冰面炸裂的刹那,幽冥当铺的柏木柜台从漩涡浮起。多尔衮解下腰间玉碟,碟面刻着八色蟠龙:“典当物:八旗‘遇强愈烈’的军魄!”
掌柜的指甲抠进玉碟裂缝,溅起金屑:“摄政王可知代价?努尔哈赤熔炼十三副遗甲铸的军魂,当出去可就收不回了。”
“换浑河封冻三个时辰,够我铁骑踏平豪格大营!”多尔衮的护腕砸在柜上,震得夏代龙玺印泥簌簌落灰。
甲骨文当票凝成时,冰层下突然伸出数百只青紫手臂——竟是去年松锦大战沉河的明军尸骸!掌柜冷笑:“瞧见没?河底的‘三不收’在拦您呢!”
沈阳永福宫地龙烧得滚烫。庄妃布木布泰的银剪绞着黄绫,每剪一刀,案头顺治的胎发便焦枯一绺。剪影投在窗纸,赫然是撕咬龙尾的豺狼——正是科尔沁巫师咒杀多尔衮的“噬魂术”。
“福临高烧三日,摄政王却在赌八旗根基!”苏麻喇姑急捧药盏,却见药汤里浮出冰渣。
庄妃突然绞断自己一缕发:“去浑河!告诉幽冥当铺——我用福临真龙命格作保,换他们改契!”
玉辇冲进暴风雪时,她怀中的骨灰坛簌簌作响。坛里装的不是骨灰,是皇太极咽气那夜,她在昭陵割下的四十九片指甲。
浑河中央裂开十丈冰窟。多尔衮的白马踏进幽冥当铺刹那,庄妃的玉簪已刺穿掌柜袖口:“龙玺盖印前,添条附约!”
黄绫甩在柜面,满文血书灼灼刺目:“豪格若死,镶蓝旗怨气归我!”
冰层轰然塌陷!豪格的鎏金重甲被冰凌刺穿,他咳着血大笑:“十四叔……您当掉的哪是军魄?是太祖藏在赫图阿拉老榆树里的……”话音未断,八道火光从河底爆开——正黄旗焰如日轮,镶白旗焰似弯月,镶蓝旗的焰却裹着豪格尸身沉入冰渊。
多尔衮的玉碟“咔嚓”碎裂,八色火焰猛地钻进他盔甲缝隙。河岸两万铁骑突然呆立如木偶,箭雨袭来竟不知举盾!
盛京捷报传回时,庄妃正在火盆焚毁黄绫。灰烬里浮出夏代龙玺虚影:“契约成立。豪格怨魂镇于镶蓝旗焰,然八旗军魄已散——摄政王麾下铁骑,永失血勇之气。”
多尔衮归来的马蹄踏过崇政殿,阶下跪着的正白旗参领突然呕吐——吐出的竟是赫图阿拉老榆树的根须!少年天子福临奔出殿门,多尔衮想抱他,右臂却僵成枯枝。
“皇叔的手好冷。”福临睫毛凝霜。
多尔衮蜷缩的指缝里,八色火星明明灭灭。苏麻喇姑俯身去拾他掉落的貂绒大氅,听见冰层碎裂似的轻响——那貂裘上千百根毫毛,正渗出细小的血珠。
【幽冥档案·卷六·第五契】
当票编号: 顺治甲申·旗字玖贰
典当物: 八旗“绝境血勇”军魄(太祖秘藏)
所求: 浑河封冻三时辰
代价: 镶蓝旗主豪格永锢冰渊;八旗遇危失魂
星应: 太微垣西移,主亲贵相残
违约罚则: 血勇化焚身火,噬主三纪
风雪夜,科尔沁巫师的铜镜映出沈阳城楼——那檐角蹲兽不是石貔貅,而是蜷缩的豪格怨魂。镜面忽现甲骨文灼痕:“甲戌年,血债偿。”
福临在梦中抓挠右臂,布木布泰掀开寝衣,赫然见鳞状红痕蜿蜒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