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陈看气氛调动得差不多了,抬起双臂,底下还热血沸腾的将士瞬间安静下来。
“吉福!本王着你执笔,书写讨伐檄文,昭告天下!”
“谨遵殿下法旨!”吉福躬身应是。
“将他们关入大牢,日后我崇州府大军压境,便以他们祭旗!”
崇州府的大牢,基本已经被使团的人给挤满了,他们暂时还留着有用,江楚陈并未难为他们,是以他们未被动刑,只每日两顿馊饭实在令人难以下咽。
林泳思捧着饭,颇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命不好,堂堂世家贵公子,时不时就被下个大狱,吃着狗食。
他这半年多的时光,过得还真不易啊,三番两次碰到生命危险,以前二十年的成长历程,都没这半年多坎坷。
到底哪里不对呢?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旁边牢房的李闻溪。
这位走哪哪死人,自己肯定是离她太近了,才这么倒霉的,对,肯定是这样......
贵公子已经崩溃到忘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了.......
他的脑子很乱,最担心的当然是他们这些人的小命,其次,便是两国之间,这一触即发的战争。
没想到啊,他们来的本意,是和亲的,现在适得其反,性命堪忧不说,万一一个弄不好,传回去的消息有误,他们还可能被纪羡鱼牵连,变成两军交战的导火索。
啧,不知道中山王埋在崇州的细作水平如何,可千万别被外面的传言带偏啊!
事情可还有转机?生灵涂炭,于双方都是损失,别忘了,西北王的那几个儿子内斗得再凶,也不妨碍他们趁着另外两方势力火拼时,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江楚陈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觉得三方势力之中,最弱的崇州,能同样硬扛另外两方?他到底是太过自负,还是有什么林泳思不了解的底牌?
崇王现在身子到底怎么样了呢?他膝下可不止世子一个儿子,还有另外两个成年的儿子,哪怕病重不能理政,也断没有放着儿子不用,用幼弟掌权的道理。
天家无父子,连亲儿子有时候都靠不住,更别提本就是篡位储备军的幼弟了。
崇王府邸里,恐怕还有其他变故啊。
林泳思摇了摇头,还管什么崇王的死活,他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被关进大牢的同时,崇州戒严了。
这是座从不宵禁的不夜城,曾经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可自从这一天开始,每日晨钟暮鼓,半夜兵甲巡逻,看管得十分严苛,已经有不怎么守规矩的人以身试法,被当街打死,杀鸡儆猴了。
官府贴了告示,百姓们现在都知道,和亲使团打着和亲的名义,毒杀世子,破坏两国交好,是准备与崇州开战的。
为了自保,崇王殿下已经调配大军开往前线,准备应战了,自即日起,崇州与中原的官道断绝,强行闯关者,杀无赦。
百姓们因此人心惶惶,原本热闹的集市如今变得冷冷清清,店铺大多关了门,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即便有人也是行色匆匆,满脸惊恐。
那些原本靠进出蜀道维持生计的贩夫走卒,此刻不但没了营生,连家都不能回,只能躲在脚店里唉声叹气,不知这战火何时燃起,又何时才能平息。
崇州府的卫所之中,士兵们正紧张地操练着,喊杀声震天。将领们来回巡视,不断督促着士兵们提高训练强度,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武器库里,工匠们日夜不停地打造着兵器,火花四溅,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人休息,冶炼设备不停,各式装备流水似地发往军前。
这天深夜时分,崇王府的后罩房里,一名厨房上的小管事趁着夜色,悄悄起身,他鬼鬼祟祟地掏出养在厨房里的鸽子,将其放飞,亲眼看着它飞入夜色中看不见了,才长长舒口气。
他潜来崇州五年,做为一枚暗棋,从来没有主动对外联络过,便是这信鸽还是临时找同为细作的下线借的,也不知能不能安全将情报送出去。
“呵呵,果然王府里也有小杂鱼啊。”就在小管事松了一口气时,一支箭矢朝着信鸽而去,堪堪射偏,鸽子受惊后高速飞行,一转眼就不见了。
身后燃起的火把照亮了来人,江楚陈冷着脸道:“拿下,给我仔细地审。”
小管事被一涌而上的兵甲五花大绑地押去审问。
“殿下,消息走漏了,怎么办?”吉福跟在江楚陈身后,有些担忧地望着信鸽飞走的方向。
“慌什么?中山王那老狐狸恐怕早就知道了,他这些年可没少往咱们这儿安钉子。”
江楚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算计:“本王还怕他不知道呢。本王不日将公布和亲使团毒杀世子的铁证,我倒要看看,中山王会如何应对。”
江楚陈双手抱胸,片刻后缓缓开口:“中山王野心勃勃,一直觊觎着更大的地盘。他希望咱们倒向他,好让他腾出手来去收拾西北王,想得美!”
吉福眉头微皱,赶忙问道:“殿下可是要与西北王合作?属下听闻,他老人家时日无多了......”西北王的几个儿子都不是善茬,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江楚陈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身往屋内走去:“你且看着便是,这局棋,本王已然布好,就等着其他人落子了。”
在崇州城外,一只慌乱飞来的信鸽落在某间不起眼的民居里,惨叫一声后,气绝身亡,立刻便有人出了屋,从它身上取下纸筒,牵出马匹,在夜色的掩护下,上路飞奔。
七日后,密报摆在了中山王府的书案上。
“岂有此理!”纪无涯看了情报,狠狠地砸了几个茶盏。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无比后悔自己怎么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自己这个好女儿会如此胆大无脑!
使团全员下了大狱,毒杀崇王世子的锅还扣在他们头上。崇王病重,六王代掌崇州,每一条都是能让人两眼一黑的程度。
纪无涯觉得自己也有些想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