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陈眼神愈发冰冷。他想起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狩猎,自己满心期待能得到大哥的指导,学习骑射之术,可大哥只是让他在一旁看着,美其名曰保护他不受伤害。
还有那次,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大哥提出想要参与一些王府的事务,哪怕只是处理一些小事也好。可大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六弟,你还小,这些事情太复杂,等你长大了再说。”
可他明明已经不小了,他渴望证明自己,渴望得到大哥的认可,可大哥却始终将他拒之门外。
一想到自己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心中的恨意便如潮水般涌来。他江楚陈,也是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凭什么就要一辈子活在大哥的阴影之下?
“殿下,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手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楚陈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自然是,等着我那心机深沉的大哥,对清白无辜的幼弟,露出獠牙了。”
崇王府里,外院打板子的声音响了整晚,世子府里参与了婚宴布置的下人全都打得奄奄一息,已经有几个早就没了生气。
终于有婢女熬刑不住,连连呼喊求饶,想要招供。
那婢女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道:“王爷,奴婢招,奴婢什么都招。是有人指使我们在婚宴上动手脚,专门往六殿下的酒杯里洒了毒药。”
江昭寒坐在一旁,眼神阴鸷,冷冷开口:“说,是谁指使你的?”
那婢女连连磕头:“是六殿下身边的侍卫,他给了奴婢三百两的银票。”
“简直一派胡言,六弟身边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怎么会害他?”江昭寒示意下人将这满嘴胡言的婢女拖下去直接打死。
“王爷,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是那侍卫说的,六殿下只是想跟王爷您开个玩笑,是不会喝那口酒的,他是想假装中毒,来试探王爷的反应!”见自己马上要小命不保,这婢女更急了,把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江昭寒却仿若未闻,婢女很快被拖了下去乱棍打死了。
“哼,再敢胡说八道,离间我与六弟的,她便是前例!”
众人纷纷称赞,崇王仁义,对自己的幼弟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有证据指向的情况下,还能袒护弟弟。
但接下来的几天,情况对六殿下越来越不利,越来越多的证据跳了出来,纷纷指向他。
负责查找毒药来源的一队人马,抓到了个鬼鬼祟祟想要溜出城去的南疆商人,细审之下,商人交代,正是六殿下本人,亲自找到他,想要买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名商人手上正好有毒箭木汁,便以十两金子一瓶的价格卖给了六王。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江昭寒死死盯着下面跪着的商人。
“不敢欺瞒王爷,小的也是在昨天听说世子爷中毒身亡,死状很像沾了毒箭木汁,这才心神不宁,生怕牵连,才想要离开崇州的。”
“王爷,六王心怀不轨,蓄意杀害世子殿下,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您还要装作视而不见吗?”长史吉福忍不住跪倒在地劝谏:“六王殿下铸成大错,理应为此事负责!王爷!”
正厅里跪了一溜官员,竟全是劝崇王要及早处置了江楚陈的。
“王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害的还是您的儿子,他的亲侄儿啊!世子殿下何其无辜!”
江昭寒坐在椅背上,以手抚额,似乎十分无奈:“他到底是我的幼弟,骨肉至亲,且自小由我一手带大。都是我的错,念他少年失祜,从小太过纵容于他,以至到了今日积重难返之地。”
说罢,江昭寒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中似有千般无奈与痛心,在寂静的正厅中回荡,让在场众人都不禁心头一紧。
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官员们,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可如今,证据确凿,我也实在难以再为他开脱。”
“但念及手足之情,我也不愿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让先祖蒙羞。来人,先将他拿来王府禁足,待宗族大会上,交由族老定夺。”
官员们面面相觑,显然觉得如此做,太便宜六王爷了。但见崇王已做出决定,也不好再多言,只得纷纷叩首称是。
江楚陈依然半靠在美人身上,悠闲地听着曲儿,哼着歌,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早已逼近。
“殿下,不好了,咱们王府被禁军给围了!”早有外院管事在发现不对时,火急火燎前来汇报。
“慌什么?”江楚陈不以为意:“禁军都是大哥的人,我与大哥手足情深,他怎么可能会派禁军来抓我?”
然而他话音刚落,凶神恶煞的禁军头领便带人闯了进来。
“六王殿下,王爷有请,跟本将走吧。”熊旺舒眼神冷冽,话语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身后的禁军士兵们如铁塔般矗立,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
江楚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站起身来,却因用力过猛而踉跄了几步,美人慌忙伸手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们敢!”江楚陈颤抖着手指向熊旺舒,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与恐惧:“我可是崇王的亲弟弟,他怎么可能如此对我?”
熊旺舒眼神中满是不屑:“六王殿下,王爷的命令,我等只是执行。您若有什么疑问,还是亲自去问王爷吧。”
说罢,他一挥手,两名禁军士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江楚陈的胳膊。
江楚陈也不挣扎,只笑问道:“姓熊的,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六王殿下,您是高高在上的王族,我等屁民,可入不得您的眼。”
这正是五年前,江楚陈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踩在他脸上时,说过的话。他一字不差,悉数奉还了。
江楚陈被押解着穿过王府的长廊,随意扔进后宅里偏僻角落的空院子里,没有人再看他一眼,锁闭屋门,扬长而去。
江楚陈掸掸椅子上的土,施施然坐下,望着紧闭的屋门,不由笑了。
很好,这戏总算是唱起来了,也不枉费他搭了这许久的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