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护城河的粼粼波光旁,「广厦」水泥厂的工地一片繁忙景象。蒸汽机喷吐着白雾,轰鸣声震得河畔垂柳的叶片簌簌颤动,工人们推着满载水泥的独轮车穿梭往来,汗水浸透的粗布衣衫紧贴后背,却掩不住他们眼中的兴奋与自豪。
李静言伫立在临时搭建的观景台上,双手交叠在胸前,目光紧紧追随着搅拌机中翻涌的灰色泥浆——那是她耗费无数个日夜,将现代硅酸盐水泥配方与大宣王朝现有材料反复试验改良后的成果。
这种新型水泥如同被赋予了神奇魔力,遇水即凝,凝结后的强度远超传统的石灰砂浆。李静言记得第一次成功炼制出样品时,她用水泥浇筑了一块巴掌大的方砖,待其凝固后,即便用铁锤反复敲击,方砖表面也仅留下浅浅的痕迹。此刻看着工人们用它垒砌城墙基座,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日后坚不可摧的城市屏障。
“静言!”林知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这位书卷气十足的女子抱着一卷泛黄的图纸,裙摆沾满泥点,显然是一路小跑而来。她身后跟着数位鬓角斑白的老工匠,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不同的测量工具,眼中闪烁着期待与忐忑交织的光芒。
“护城河的拱桥方案成了!”林知夏展开图纸,牛皮纸上用墨线勾勒出流畅的弧形结构,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尺寸与注解。“你看,这种圆弧拱设计不仅能分散桥面压力,承重能力是传统平桥的三倍,而且桥洞的弧度与水流方向契合,汛期时能大大减少洪水冲击。”
李静言的指尖沿着图纸上的弧线轻轻滑动,眼睛亮了起来。她立刻察觉到这个设计的精妙之处:既借鉴了现代桥梁力学原理,又巧妙融合了大宣王朝的建筑美学。“就按这个方案施工!”她当机立断,清脆的声音在工地上回荡,“通知所有人,务必在雨季来临前完成桥墩浇筑!”
然而,当拱桥的雏形刚刚从河面升起时,变故陡生。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疾驰而来,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刺耳的声响。车门打开,一位白发苍苍、身着绯色官袍的工部官员云清华在侍从搀扶下走下马车,八字眉紧紧皱起,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尚未完工的拱桥。
“大胆狂徒!”云清华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震得周围尘土飞扬,“此桥设计奇形怪状,既无飞檐翘角之美,又背祖宗营造法式,分明是要破坏京城风水,速速停工!”他身后的侍从立刻展开一卷古籍,高声诵读起关于桥梁建造的传统规制,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静言的心脏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但多年的历练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款步上前,福身行礼后,声音沉稳而坚定:“云大人容禀,此桥设计乃是基于力学原理的精密计算,不仅不会破坏风水,反而能因势利导,让水流更加通畅。”说着,她示意工匠搬来一个木制的数学模型,细致地演示起拱桥如何分散压力、增强承重。
然而,云清华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派胡言!风水之道,玄之又玄,岂是你等用这些奇技淫巧便能解释的?祖宗之法不可变,今日这桥必须拆了!”围观的工人们顿时骚动起来,几个年轻气盛的甚至握紧了拳头。
面对如此顽固的守旧派,李静言明白,空谈理论已然无用。她不动声色地安排人快马加鞭,去请京城最负盛名的风水大师玄机子。三日后,当玄机子拄着桃木拐杖出现在工地时,整个施工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
李静言陪着玄机子沿着护城河缓步而行,一边指着未完工的拱桥,一边详细讲解设计理念:“大师请看,此桥弧度如新月,正应了风水中‘月满则盈’的吉兆;桥洞与水流方向一致,可避免淤塞,恰似‘百川归海’之象。”玄机子起初只是捻着胡须,不置可否,但随着勘测的深入,他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当他用罗盘反复测定方位,又对照星象推演后,突然抚掌大笑:“妙啊!此桥非但无损风水,反能汇聚财气,旺我京城!”
工部官员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身上的官袍还要红,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灰溜溜地登上马车,扬尘而去。
此后的日子里,拱桥工程顺利推进。竣工那日,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缓缓驶过桥面,车轮碾过平整的石板,竟没有发出一丝颠簸声。围观的百姓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甚至当场跪下,对着拱桥磕头行礼。而李静言站在桥头,望着往来如织的人群和桥下潺潺的流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这不仅是一座桥的胜利,更是科学与创新的胜利。
从那以后,「广厦」水泥厂的名声传遍了大江南北。王府宅邸的修缮、皇家园林的建造,乃至边疆城墙的加固,都指定要用李家生产的水泥。
李静言站在日益壮大的工厂前,望着高耸的烟囱和忙碌的工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在科学与创新的道路上,她和她的家族,将继续书写属于大宣王朝的辉煌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