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薄雾,为罗德岛的训练场镀上一层淡金色。金属器械反射着冷冽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尘土的气息。
芬站在场地中央,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手握着武器微微颤抖,虎口因方才的激烈对抗而发麻。格瑞斯教官站在她对面,双臂抱胸,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他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丝赞许的弧度。
“不错,比上次进步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但还不够快。敌人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
芬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神坚定。“我会继续努力的,教官。”
就在芬的不远处,米格鲁垂着头坐在训练场边缘,手中紧攥着一张成绩单,眼神黯淡无光。芬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灰心,下次一定能通过。”芬的声音柔和却充满力量。
米格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失落。“法伦老师的进攻太刁钻了……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嘿——疼死我了!”一声哀嚎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克洛丝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揉着屁股,表情扭曲。“苔丝老师简直是个幽灵!我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被她一箭射中了屁股!”
一旁的格瑞斯教官忍不住哈哈大笑,粗犷的笑声在训练场上回荡。“克洛丝,你这找偷懒地点的本事要是用在训练上,也不至于这么惨。”
克洛丝撇撇嘴,“无所谓了,反正下午还有团体测验,杜宾老师肯定会把我骂得更惨。”
提到杜宾,米格鲁的肩膀不自觉地缩了缩。“我有点怕她失望……”
格瑞斯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听着,你们不用太在意这次的结果。测试不是为了淘汰你们,而是为了让你们看清自己的不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而且,你们已经比刚来罗德岛时强多了。”
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米格鲁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希望。
“说起来,”克洛丝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格瑞斯大叔,杜宾老师以前真的像你之前说的那么可怕吗?”
格瑞斯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仿佛回忆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可怕。那时候的她,可是真正的军人。”
“军人?”米格鲁眨了眨眼。
“对,真正的军人。”格瑞斯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们那一批教官,全是被她一个人训出来的。现在的她,已经温柔一百倍了。”
克洛丝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哪,现在的杜宾老师还叫温柔?那我宁可去面对一百个整合运动!”
芬忍不住笑出声,但很快又收敛了笑意。“那她为什么变了?”
“这就不是我能回答的了。”格瑞斯摇摇头。“好了小姑娘们,我要去别的教官那里把你们这次的测试资料拿来,然后一起送到杜宾那里去。”
\"格瑞斯教官,资料我帮您送过去吧?\"芬主动请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正好我们也要去食堂,顺路。\"
格瑞斯挑了挑眉,将一叠文件递给她:\"那就麻烦你了。记住,直接交给杜宾教官,别到处乱翻。\"他压低声音,“还有……千万别告诉她我跟你们说过这些。”
“好…好的。”芬笑了笑,她难得的发现格瑞斯面对杜宾教官的慌张。
\"我也一起去!\"米格鲁小跑着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克洛丝做了个鬼脸:\"我就不去了,今天可不想提前见杜宾老师。\"她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反方向走去。
——
杜宾的房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整理物品的声响。芬轻轻叩门,听到一声简短的\"进来\"后才推门而入。
杜宾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块抹布。看到两人,她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怎么是你们?\"
\"格瑞斯教官让我们把测试资料送过来。\"芬恭敬地递上文件,\"老师,我这次通过了。\"
杜宾接过文件快速浏览,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不错。\"她的目光扫过米格鲁的成绩单,语气平和,\"没通过也不要紧,你比上次进步了。\"
米格鲁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谢谢老师!\"
芬注意到角落里堆着的清洁工具:\"老师,您在打扫房间?需要我们帮忙吗?\"
杜宾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为什么?\"
\"因为老师平时教导我们那么多...\"芬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我们也想帮上老师的忙。\"
\"我、我也想帮忙!\"米格鲁急忙举手,像课堂上抢答问题的学生。
杜宾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会怕我。\"她转身从衣柜里取出备用抹布,\"那就麻烦你们了。\"
米格鲁踮着脚擦拭衣柜顶部,突然\"哎呀\"一声。几块金属铭牌从缝隙中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对不起!\"米格鲁慌忙蹲下身,却在看清铭牌上刻着的名字时僵住了。那些字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经常被人摩挲。
杜宾的动作比她们想象的更快。她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米格鲁身边,却在伸手时放慢了动作,仿佛那些金属片是易碎的琉璃。
\"...没关系。\"杜宾的声音很轻,她一片一片地拾起铭牌,指尖在某个名字上停留得格外久,\"这些都是...过去的战友。\"
芬注意到杜宾的手指在微微发抖。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些铭牌上,将凹凸不平的刻痕映得格外清晰。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喉咙一阵发紧。
\"他们...\"米格鲁的声音有些发抖,\"都是老师重要的人吗?\"
杜宾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褪色的绒布盒子,将铭牌一枚一枚放进去。金属与绒布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重要吗...\"杜宾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飘向远方,\"我和他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他们只是...我负责的士兵。\"
杜宾的声音很轻,“但他们都死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米格鲁小心翼翼地将剩余捡起的铭牌递还给杜宾,眼中满是敬畏。
杜宾站起身,将铭牌放回抽屉,转身看向两人。“坐下吧,我有些话想和你们说。”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杜宾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流淌。她讲述着士兵的职责,战争的残酷,以及命令的意义。芬全神贯注地听着,时而皱眉,时而点头;米格鲁则一脸茫然,但努力跟上杜宾的思路。
\"你们知道士兵最大的特征是什么吗?\"
芬和米格鲁面面相觑。
\"是服从命令。\"杜宾的声音突然带上了玻利瓦尔口音,仿佛回到了军旅岁月,\"一个不会思考的士兵,才是合格的士兵。\"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杜宾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在讲述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
\"在玻利瓦尔,士兵们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装备,第二件事是确认遗书是否还放在正确的位置。\"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绒布盒子,\"我曾经带领过一支小队,二十三人。一个月后,只剩七个铭牌被送回来。\"
米格鲁倒吸一口冷气,芬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最可笑的是什么?\"杜宾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芬心里发凉,\"他们的死被上级称为'光荣牺牲',说他们'死得非常好',因为保住了某些人的面子。\"
一滴汗水从芬的额头滑落,她发现自己正在屏住呼吸。杜宾的眼神太过锋利,仿佛能刺穿所有伪装。
\"老师...\"米格鲁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您为什么不...\"
\"为什么离开?\"杜宾轻轻合上绒布盒子,\"因为我终于明白,正确的命令比盲目的服从更重要。\"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留在罗德岛。\"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旧照片,递给两人。照片中的她身着笔挺的军装,眼神锐利如刀。
“哇!好帅!”米格鲁惊呼。
杜宾轻轻笑了笑,将照片收回。“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沉默片刻,继续说道:“罗德岛和军队不同。在这里,你们可以相信自己所追随的方向。”
芬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老师。”
米格鲁挠了挠头,小声对芬嘀咕:“你听懂了吗?”
芬悄悄捏了捏她的手。“一点点……”
杜宾站起身,看了看时间。“该去吃饭了。今天谢谢你们的帮忙。”
两人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杜宾突然叫住她们。“对了,今天说的这些,可能会出现在下次测验中。”
米格鲁瞬间僵住,脸色惨白。“诶诶诶?!不会吧!”
芬则郑重地点头。“我会好好思考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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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关上后,杜宾独自站在窗前,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轻轻摩挲着抽屉里的铭牌,低声念出上面的名字。
“阿兰……胡安……何塞……”
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落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国度。
“玻利瓦尔……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