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庙上空,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着轻盈步伐,悠然降临。
季雨珊一眼望去,只觉空中之人面前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遮挡,一时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到他满头银发在风中飞舞。
而随着该身影的逐步逼近,石庙周遭的氛围愈发显得庄重而压抑,一股沉甸甸的、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乌云般缓缓笼罩而来,弥漫在整个空间之中,使得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有那么一刹那,季雨珊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在这一刹那,她甚至产生想要对着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人”叩首臣服的念头。而这种感觉,即便是面对东岳至高无上的云渊真君,她也未曾有过,难道眼前之人的修为远胜于云渊真君?
季雨珊脑袋中嗡的一声大响,顿觉自己方才的想法实在荒谬。云渊师兄是方今修士公认的天下第一,甚至有人觉得他的修为已到达旷古绝今的境地,若妖族当中有远胜他之大能者,又岂能困于海上一隅?那就只要一种解释,定是中了这厮的邪术……
念及至此,天地一炁在季雨珊体内急运开来,耳目瞬间为之一明,这也让她看清来人的真面目。
青年男人,细眉方脸,额角饱满,身着锦衣,腰间别玉,贵不可言。
男人落地,目光扫过季雨珊,颇有些感慨道:“已经有近千年没人来到这个地方了,你很不错!”
季雨珊那藏在袍袖下的玉指微微一动,冷声说道:“你是妖?”
男子淡淡笑道:“我不是人,也不是妖。我乃偃城城主,你可以称呼我,云颢。”
季雨珊心想:天下谁人不知偃城的主人是偃师,这云颢是何方神圣,敢擅居城主之位?
当下便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到此有何意图?”
云颢目光一柔,十分诚恳道:“我这偃城奇珍无数,独缺一夫人,今日佳人至此,自要请你留下,做个城主夫人,与我共承欢乐。”
这话如同一颗火星落到了干草堆,季雨珊脸色一变,已然没了再谈下去的念头,冷声喝道:“你是自己把路让开还是要我将你移开?”
云颢脸上仍是挂着礼貌的笑容:“这就要看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话了,若是城主夫人,我自当以礼相待;可若是闯宅贼人,我只能以兵刃相招。”
这话一出,周围气氛陡然降到了冰点……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忽听得一声尖啸,一道白光,直冲天际,紧接着化作一朵莲花,在空中绽放开来……
云颢移回目光,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对着季雨珊淡声道:“你我萍水相逢,你若不愿留下,我也不好勉强,偃城道平路坦,请便吧。”说完,便站到一旁。
季雨珊略感诧异,只是目前情势不明,他既然肯让步,自己也没必要贸然动手。她对这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男子可没什么好印象,当即也懒得再搭理他,直接迈步离去……
季雨珊走后不久,又有一黑衣人来到石庙前,同样是一头白发,眉宇间与云颢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他的眼神比起云颢,要锐利许多。
黑衣人恭敬朝云颢行了一礼:“大哥!”
云颢微微点头,道:“又上哪去野了?”
黑衣人赶忙道:“小弟这次去办的可是正事!”
云颢打趣道:“你成天游手好闲的,竟然还知道什么是正事。”
“小弟已在城外黑山布下层层杀阵,若还有人贸然闯入,那他的下场只有……”黑衣人做了抹脖子的动作。
黑衣人本以为这话说出口,能跟大哥讨个赏,没成想云颢听完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
见云颢脸色不对,黑衣人忙问:“难道小弟这次又做错了?”
云颢反问道:“你觉得呢?”
黑衣人嘴唇巴动了动,又立马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踌躇片刻,才道:“既然祭品已经足够,又何必再放外人入城徒增变数呢?”
云颢沉默了一会,道:“可你想过没有,若是入城的这些人出了变数,到时想补救,可就要多费周折。”
黑衣人颇为不屑道:“大哥,你就是想太多了,他们这些人进入偃城,就像兔子进了狼窝,生死全在你我一念间,哪来那么变数呀?”
说着,他又话题往别处一引,紧接道:“要小弟说,外边那些人才是最大的变数。远的不提,就单说我今日在黑山遇到的那人,好生了得,连破我三道杀阵,小弟差点就栽在他手里。”
云颢听到这脸色一变,脱口道:“伤着没有?”
黑衣人心中一暖,“那倒没有。”洋洋洒洒接着道:“若一对一,小弟确实拿他无可奈何,可他身边带着个拖油瓶。小弟假意攻击那个拖油瓶,引他去救。他情急之下的一动,把破绽露了出来,小弟瞅准机会,捉住这空隙,一击要了两人性命。”
云颢只当他在吹嘘,却并没有追问他的细节,反倒十分配合问道:“既然他如此厉害,你真能确定他命丧黄泉了?”
黑衣人拍着胸脯保证:“大哥放心,为小心起见,小弟特意将他俩的尸身焚化,就算他是大罗金仙,没了身体也是蹦跶不起来。”
云颢微笑道:“这么说来,你这次还真有大功,既如此,这次我也不好怪你擅作主张之罪,但我希望你日后行事不可如今日之鲁莽,行动前至少需先知会我一声。”
黑衣人抱拳道:“大哥放心,小弟定会将‘三思而后行’这句话时刻挂在心上。至于偃城内这些小兔子,小弟会助你一一铲除!”
云颢摆了摆手:“你具体要怎么做,我不过问。但蓬莱仙宗那个女弟子,留她一命。”
黑衣人面色一变:“大哥,都快一千年了,我们早就跟蓬莱仙宗没无半点瓜葛了,何必……”
“嗯?”黑衣人话未说完,云颢发出一声不满之音。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小弟知道了。方才那个女人,要不要也将她摘出祭品行列,留她一命?”
云颢轻飘飘道:“不留!”
黑衣人不解道:“您既不打算留她,方才又何必放她走?”
云颢只做一笑,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