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您别吓我!”
一个老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老夫人,额头冷汗都冒出两滴。
“我没事,你们快去看看阿季,快!”
哪里还用她嘱咐,在听到小少爷声音的那一瞬,两个婢女就冲了过去,手里还拿着干净的新衣裳和厚披风。
红梅吓得脸色都白了,带着几分哭音,“小少爷,您怎么弄成这样了,想要莲花您说一声就好,何苦偷偷摸摸从禅房里溜出来,可让老夫人好一阵担心。”
白梅也是眼泪汪汪,心都快疼死了,“小少爷,你可是我夫人和老夫人的命根子,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呢?”
阿季也是一阵后怕,急切地拉住两个婢女,“红梅,白梅,你们快救救这个姐姐,刚刚只有她一个人来救我,如果不是推我上岸,她也不会累晕过去。”
小少爷开口了,两个侍女哪敢不用心,一个人背唐一花,一个人抱小少爷,快步往连廊后的厢房去了。
而站在原地的闺秀们却通通石化了似的,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穿着算不上精致的老夫人。
公、公主?
等等,难道是那位不喜张扬,时常礼佛清修的云德公主?
如果真是她的话,那刚刚的小男孩阿季就是英国公的幼孙林长季。
天啊,她们都错过了什么,要是刚刚搭把手,现在不就和国公府还有公主搭上线了吗。
一时间,闺秀们悔得肠子都青了。
郑樱白着脸走上前行礼,“樱儿给外姑祖母请安。”
被嬷嬷搀扶着的林老夫人冷着脸,眼角都不给郑樱一个。
“可不敢让你请安,郑小姐自行玩乐去吧,苏嬷嬷,我们走。”
苏嬷嬷悄悄地瞪了眼郑樱,她像是被抽走了气儿似的,身子软得险些站不住。
她从小陪公主在皇宫长大,什么磋磨人的脏事儿没见过,看这现场一群闺秀,还有个打头的郑樱,就什么都懂了。
无非是想设计陷害那位小姐,可那小姐心善,自己都不太好了,还要帮她家小少爷。
这人品一对比,简直高下立判。
当然,苏嬷嬷也不觉得那位救人的小姐看出了自家小少爷的身份。
毕竟她家小少爷浑身泥水,脏的脸和衣服都看不清了,如果不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人就算杵在她面前她也不敢认。
想到这里,苏嬷嬷心疼的眼角沁出了泪水,金尊玉贵、百般宠爱长大的小少爷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啊,也不知道会不会大病一场。
想到这里,苏嬷嬷对郑樱更恨了,她明明都听见小少爷呼救了,却还置之不理,那池子又不深,就算遇见个平民家的小孩也该施以援手吧,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苏嬷嬷尚且如此,更别提当亲祖母的林老夫人了,她心里只怕剐了郑樱的想法都有了。
厢房外,红梅和白梅已经准备好热水了,在两间房里分别送了浴桶,两人分开照顾唐一花和阿季洗漱。
阿季只是吓着了,但人是清醒的,因此也没费什么力气,可唐一花就难了,她一直昏迷着,可给白梅累得够呛。
刚烘干头发,林家养的大夫就到了。
“徐大夫,我孙儿怎么样了?”
“太夫人不必忧心,小少爷只是惊惧过度,外加受了些风寒,连着吃两副药,再精细些照顾就没事了。”
林太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劳烦徐大夫再去看看救了我孙儿的姑娘吧,她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好。”
徐大夫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以为救人的姑娘顶多就是风寒过重,再加几处外伤,却没想到情况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这是……”徐大夫神情惊惧,仿佛见到了什么离奇事件。
苏嬷嬷:“徐大夫,到底怎么了,老夫人面前,你直说就是。”
还是林老夫人看出了端倪。
“苏嬷嬷,你和白梅红梅去后厨做点热汤,给小少爷和这位姑娘暖暖身子。”
“是。”
人走后,林老夫人看向徐大夫,“现在你可以说了。”
徐大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会儿功夫,不仅脑门,他连后背的衣服都要被冷汗浸透了。
“老夫人,这事,就、就很荒诞,我行医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没人注意到,房梁上落下了一截墨色衣角,裴际舟靠坐在木头上,扯下了蒙眼的布条。
梁下传来林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何必吞吞吐吐,直说便是,这姑娘是我孙儿的救命恩人,除非立场相悖,否则英国公府没理由害她。”
“回老夫人,按理说这位姑娘应该没有几天好活了……”
听到这里,梁上的裴际舟眉心微蹙,下意识看向了另一个方向,唐一花躺在那里,脸色白得几近透明。
她的身体竟然弱到这个地步吗?
仅仅只是掉下莲池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都能危及性命?
“竟如此吗……”林老夫人叹息一声,“这姑娘至情至性,良善至极,身子都这样了,还不忘救人,唉。”
徐大夫的话忽然又拐了个弯,“这姑娘的体弱应该不是天生能到,我探出她体内有好几种毒性。”
林老夫人一脸惊愕,“果真?”
她望向床榻,看到唐一花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心里有些微微泛酸。
一个闺阁女子,遭遇这种事,那府里的隐私之事只怕比宫里也好不了多少。
“确实如此。”徐大夫思索不顺,紧皱着眉。
“可怪就怪在,她体内有股奇怪的药力,硬生生平衡着她破败的身体,将她一次又一次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裴际舟一听心里就有答案了,想必是唐老将军寻高人求了药,这样才能保住被人毒害的唐韵华。
林老夫人心思一转,如果能求得此药用于皇室……
“这药你可曾看出来历?”
徐大夫苦笑摇头,“恕在下学艺不精,未能看出来历。”
“徐大夫不必自谦,你的医术我心里有数,连你都不知道,可见我家与这灵药并无缘分,便也不用强求了。”
“老夫人宽厚,定会福缘深厚。”
林老夫人摆了摆手,“不用说这些套话,你且说说这位姑娘现下该如何用药医治,她是我孙儿的救命恩人,万不可随意对待。”
徐大夫垂眸颔首,“在下知道,这就去用最好的药材,亲自给这位姑娘熬药。”
“嗯,徐大夫有心了,下去忙吧。”
徐大夫走后,林老夫人也没在房间里多待,她还得找苏嬷嬷把这姑娘身边的人带来。
既然能入郑樱的宴会,想必也是位官家小姐。
房间里静默无声,唐一花的呼吸几不可闻。
裴际舟轻身一跃,落地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他走到唐一花床前,伸出一只手探了探唐一花的脉。
脉搏轻浅,几不可查,隐隐有绝脉的倾向。
此刻,裴际舟忽然想起唐一花掉落莲池时的惊慌,以及她推林长季上岸的果决。
忽地,厢房里出现了一声清浅的叹息,几息后,人便消失无踪了。
唐一花尚在昏迷,丝毫不知道任务目标的好感度已经从0悄悄变成了1。
从0到1的跨度,最是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