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我和崔恕正恩爱,满心满眼都是彼此。
只可惜,物是人非。
以前的崔恕有多爱我,现在的我就有多可笑。
他甚至差点将林枝枝认错成我。
认成那个,日日在院子里等他家书来报平安的魏栀。
我别过头去,想拭泪却无泪,就瞧见林枝枝笑容甜蜜,朝崔恕挥挥手。
她可能又听错了崔恕的话,以为他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不过,这也不好说。
说不定崔恕就是在叫她的名字。
说不定崔恕以后都会叫她的名字。
这是剧情的大势所趋。
林枝枝道:“王爷,我早起想为你打扫下书房,这样窗明几净,你也好办公……”
我看着崔恕在她的呼唤中猛的惊醒。
他皱着眉走过来,“谁让你在这里扫地的?”
林枝枝笑笑。
“这是我自己的主意,没人安排我。”
听到这。
崔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先是上下打量林枝枝一番,随后绕过她,径直推开书房门。
“地谁都能扫,以后别做这些多余的事情。本王让你来书房是做正事的。”
冷冰冰的一席话。
却隐约有嘴硬心软之嫌。
我苦笑着摇头,不知林枝枝是怎么想的。
却没料到,她很是受用。
“好,多谢王爷关心。”
“本王可没关心你。”
他们俩语言暧昧不清,我很难解读,也不想解读。
无论崔恕是真拒绝也好、假迂回也罢。
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因为这一出,整个上午,林枝枝都显得十分开心。
她在缝制懿旨时经常偷瞄崔恕,眼中带着柔光。
书房里没人说话。
也对。
男女主之间本就无须多言,反正天意自有安排。
没人看得到我,我就大剌剌的斜倚在崔恕的桌上。
生前,虽然崔恕十分娇纵我,但我毕竟是宁王妃,总归还是要遵守礼仪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好了,我是鬼,想怎么无礼就怎么无礼,无人在意我,我也不在意他人。
想到这,我就翻了个身。
却一不小心对上了崔恕的眼睛。
此时此刻,他正提笔凝墨,迟迟未落。
我以为他办公走神了,便在他眼前挥挥。
“诶,崔恕?”
没反应。
嗯,看来是真的走神了。
可是,下一秒,他却没道理的忽然一笑,满眼温柔。
我一下子坐起来,仿佛被他看到了窘态一般。
崔恕右侧的林枝枝见状,立刻奇怪的问道:“王爷怎么忽然笑了?”
崔恕缓缓恢复淡漠的表情,一指窗外。
“看到两只小鸟争食而已。”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
书房外的树枝上,两只麻雀正在互啄。
它们其中一只猛撞另一只,像在撒气。
结果那只被撞了的也不生气,反倒用喙梳起同伴的羽毛。
林枝枝看了就笑:“的确有趣,我猜这两只小麻雀是一对,王爷以为呢?”
崔恕不太想搭理她,便低下头,继续翻阅书案。
“关本王何事?”
崔恕脸变得飞快,好在林枝枝一点都不生气,还起身为他沏茶。
我转过头,暗自嗤笑。
我看崔恕和林枝枝就挺像那两只麻雀的。
崔恕是愤怒小鸟,林枝枝是温柔小鸟。
那我呢?
我和崔恕应该代入不进去的。
除非我是愤怒小鸟,崔恕是温柔小鸟。
可是我一点也不愤怒。
我只是觉得心寒罢了。
……
一眨眼,日头高升,时间很快来到正午。
崔恕整个上午都待在书房,惠姑姑便亲自把吃食送了过来。
“王爷,该用膳了。”
她端着描金食盒进屋,汤羹的热气熏花了窗纸,“王爷,千万多吃些,这几天您腰带松了三指,老身看了都心疼。”
听到这话,林枝枝忽然抬头。
她目光停在崔恕腰间,片刻后,再次转动。
“我来给王爷布菜!”
林枝枝抢先说道。
我见她兴冲冲的起身,飞快靠近崔恕身边。
又看到崔恕刚想说些什么,林枝枝脚下就一滑,瞬间摔进他怀里。
崔恕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放肆!”
他猛的推开林枝枝,自己也向后退去,“滚出去,本王不用你伺候!”
林枝枝心虚的爬起来挠挠头,“请王爷恕罪,我刚刚脚滑了……”
我兴致盎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有趣。
视线移动,我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林枝枝手上。
只见她手指微蜷,并用指甲在指腹上掐出个印子。
这分明就是量尺寸的动作。
原来如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刚才双手状似无意环住崔恕腰的行为,就解释得通了。
书中剧情开始飞奔。
这一次,世界将再次为了女主角林枝枝而倾斜。
她的春心萌动不会错付。
她与我不同。
女主角永远被爱。
林枝枝她,只要随心而动,做自己就好了。
就像现在。
哪怕崔恕将她赶了出去,这顿饭,他也吃不下去了。
目睹了一切的惠姑姑站在桌边皱眉。
“王爷,老身知道,这次的事情还须林姑娘从中设法……但,”惠姑姑顿了顿,“但是,哪怕林姑娘这次帮了王妃和王府,她也照样还是王妃娘娘的仇人之姐!”
崔恕闻言,抬头看看惠姑姑。
“本王知道。”
“那老身便不打扰王爷用膳了。”
临走前,惠姑姑将饭菜一一摆好,顺便把一道清炖鲈鱼推到崔恕跟前。
“这是王妃娘娘生前最爱吃的鲈鱼——老身办事不力,忘了叮嘱厨子要换菜色,还请王爷责罚。”
话中有话的一句话。
惠姑姑做事总这样。
崔恕意会,点点头。
“姑姑不必担忧自责,之后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惠姑姑转身退下。
窗外的小麻雀还在打架。
这次,它们似乎是为了一只小虫。
愤怒小鸟啄了两下虫子,想把它吃掉,却因为虫子疯狂扭动而错失。
旁边的温柔小鸟见了,就认真的帮它把虫子啄成两段,不料愤怒小鸟毫不领情,吃了虫子又撞它一下。
崔恕看着那两只麻雀,忽然就笑:“你看它们,怎么就和你一样,爱吃鱼却不会剃鱼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