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漳城中,王凝之正在听陈特的汇报。
“卢家灭族、崔家低头之后,其他世家基本都老实了,各处郡县正在为重获身份的藏匿民分发土地,局面暂时稳定下来。”
王凝之吩咐道:“他们的屈服只是暂时的,对世家田产的暗查不可松懈,这是个长期的任务,必须时不时敲打下他们。”
陈特称是,然后迟疑着说道:“我收到情报,卢嘏有一子卢循因为年幼,不在族谱之上,所以之前漏掉了,眼下不知躲在何处,需不需要重新展开搜捕?”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王凝之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陈特赶紧道:“一个小儿,想必是被谁家偷偷藏起来了,只要放出风去,肯定能查出来的。”
不过王凝之摇了摇头,“算了,先前杀了也就杀了,现在再为了一个黄口小儿大张旗鼓地搜查,让人看笑话。”
陈特请罪道:“是我办事不力,请王公责罚。”
“以后注意就行,”王凝之摆摆手,“下去吧。”
陈特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王凝之之所以呆了一会,是因为在原来的时空里,他是在会稽死于孙恩之手,卢遁作为孙恩的妹夫和继承人,当时应该就在叛军之中。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孙恩的苦主刘牢之和刘裕如今都在王凝之手下。
不过王凝之来不及感慨太多,外面有信到,是沈劲差人送来的。
内容是平城顺利拿下,交给了慕容楷,他已率军返回。
王凝之稍微稳固了北边的防线后,重新将目光放回崤函道,盯上了陕城。
目前他对秦国的进攻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主要是因为峣关和潼关都在秦国手上,他们随时可以走武关道和崤函道威逼洛阳。
想要扭转局面,王凝之必须在关中打开一处缺口,让秦人不能专注于进攻。
所以沈劲信中的提议十分符合王凝之的心意,就是联合河东的慕容垂,对秦军的黄河防线发起进攻,至少将战线拉回到潼关和蒲阪所在的黄河转角处。
若是能占据陕城,他就可以以此为据点,利用水军威胁渭水,就算进攻不利,也能迫使秦人在黄河沿线加强兵力,为其它地方减压。
思考了一会兵力调动问题,王凝之来与谢道韫商量回洛阳的事。
“我需要去一趟崤函道,与刘道坚商议夺取陕城的事,还得麻烦你在临漳城待些时日,等嘉宾回来再走。”
谢道韫问道:“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处理吗?”
“倒也没什么具体的事,”王凝之笑道:“只是嘉宾不在,子猷和阿奴估计会有点慌,你帮着稳定人心。”
“阿奴才多大,你就指望他独当一面了?”谢道韫无奈道。
“这不是时间上出了点问题,我本来是准备让嘉宾在冀州带带他的,”王凝之也有些郁闷,“可河东那里我不能不去,不然挨到冬季又是一年过去了。”
谢道韫点点头,“明白了,那你去吧,我留在临漳看着阿奴。”
王凝之想了想,笑道:“你若闲来无事的话,可以将阿羯喊来转转,铜雀台可是个好地方。”
谢道韫一语道破他的用意,“你就是想证明兖州与你是一体的。”
王凝之并不觉得尴尬,嘿嘿两声,“本来就是一家人,聚一下不是很正常。”
谢道韫挥手撵人,“早去早回。”
王凝之知道她这是答应了,笑着带人离开。
邓羌北上后,陕城沿线的防御交给了张蚝负责,他与刘牢之在崤函道有过几次小规模的交锋,但都浅尝辄止。
洛阳军的策略还是还是依托水军进行防守,张蚝也不敢孤军深入,将粮道暴露在洛阳军的攻击之下。
而刘牢之对防守严密的陕城也毫无办法。
王凝之一路南下,经河阳三城渡河后,往西穿过函谷关,与刘牢之会合。
刘牢之先介绍了下情况,然后说道:“张蚝在陕城这一带有五万大军,运粮都是出动大部队护送,寻常的骚扰和攻城我都试过了,未能奏效。”
王凝之点点头,“意料中事,秦军虽然分兵北上,但不代表他们要放弃进攻洛阳。”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出动大军强攻陕城吗?”刘牢之问道。
“先联系下河东的慕容垂,”王凝之回答道:“我刚在北边帮他夺取了平城,现在又南下帮他夺取蒲阪,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感谢我。”
刘牢之啊了一声,不解道:“为何要帮他?依我之见,不如约他进攻蒲阪,我们则趁机走黄河进入渭水,劫掠秦军的运粮船。”
“你这个主意容易两头落空,不如双方联合起来,先将秦军彻底赶出河东,”王凝之解释道:“那样慕容垂对秦国的威胁可就大了,我们才有更大的机会夺取陕城。”
刘牢之思考片刻,觉得有理,问道:“那我率水军前往风陵渡吗?”
“不错,”王凝之肯定道:“你去了之后,首先封锁河道,切断蒲阪和长安的联系,然后配合慕容垂进行攻城。”
刘牢之应下,怪道:“就这么个安排,王公派个人通知我就行了,何须亲自跑一趟。”
王凝之笑道:“这不得帮你分散下秦军的注意,我打算跑一趟上洛,去峣关那里亮亮旗帜,吓唬下秦人。”
刘牢之算了算时间,喜道:“此计甚妙,潼关难攻,峣关却是打破过的,王公过去后,秦军肯定会重点布防,我这边的水军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王凝之拍拍他,“你要多努力啊,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不用出来领军。”
刘牢之不好意思道:“王公威名远播,估计一时半会我还超越不了。”
王凝之大笑,“真会说话,有进步。”
与刘牢之商量了下细节后,王凝之没有多待,率军走卢氏来到上洛城外。
看着平静的上洛城,刘桃棒担心地问道:“郎君这次来,是不是要追究郭敬当年投降的责任了?”
王凝之在马上看了他一眼,“都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还一直惦记着。”
刘桃棒老实答道:“郎君要是不介意此事,早就会将他调回身边,可这几年不闻不问,明显是还没有原谅他。”
王凝之眯了眯眼,“就你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