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核心技术,才能实现工业现代化。”
宋长清同志微微一笑,点头认可:“说得好啊,你这年纪,能有如此清醒且长远的认知和思考,相当难得。”
言罢,他转头看向钱伟强校长:“钱老,你们浙大出人才。”
钱校长笑道:“这孩子,简直跟昌华同志年轻时一模一样,不过性情要活泼些,脑子也更灵活,他要是学物理或者数学就好了,我可以亲自带,也省得被你们工业部抢走。”
宋长清摆摆手道:“哎,我只是来看看,没有别的想法。”
钱伟强笑而不语,虽说陈俊生是陈昌华同志的后人,身份十分特殊,但却没达到劳驾宋副部长亲自来访的层次。
所以,钱校长心里有数,这就是来“抢人”。
不然堂堂工业部副部长,有必要坐在大学宿舍里,听小陈同志讲课?
其实这也侧面反映出,眼下国家高层对人才的重视程度,尤其陈俊生这样的“实干家”。
似乎为了验证钱校长的想法,宋长清同志随后就说:“俊生啊,你陪我到楼下走走。”
“好的。”陈俊生毕恭毕敬地答应下来,宋副部长的这句“俊生”,和刚才同他握手时称呼的“俊生同志”,语气截然不同。
陈俊生的态度也自然而然的有所转变,从起初的礼貌变为恭谨。
到了楼下,宋副部长走在前面,陈俊生亦步亦趋的跟着,始终保持半个身位的距离。
“你去年在饶城兵工厂搞沪城555牌座钟的仿制品,华夏钟厂的很多老同志,意见不小。”宋长清淡声开口道。
“华夏钟厂的产品做得好、品质高,这是公认的。”
陈俊生先夸再骂:“但是身为国营大厂,在生产效率无法满足社会民生需求的情况下,就应该主动找有能力的同志们帮忙解决产能问题,而非安于现状,置民生于不顾。”
“你这个小滑头,真会替自己开脱。”
宋长清笑骂一句,然后又问:“那老乡瓜子厂,也是你创办的吧?这么赚钱的项目,为何不坚持做下去?”
“瓜子厂赚钱归赚钱,但是这个世界上,多一家或者少一家瓜子厂没什么影响,我想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更有价值、有意义的事业上。”陈俊生回答道。
宋长清微笑道:“所以你接着就创办了复兴电子公司,还想着跟浙大联合建立材料科学研究中心,另外还要派人去东瀛参观学习。”
陈俊生愣了愣。
宋长清回头看他两眼:“不必惊讶,只要走在正确的方向上,你身上的某些小问题,就不会放大,明白吗?”
“明白。”陈俊生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我是党员。”
宋长清眉梢挑起,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关心道:“说说你现在遇到的困难。”
“暂时还没有遇到克服不了的困难。”陈俊生答道。
这话就很耐人寻味,意思是困难肯定有,但我能咬咬牙克服。
宋长清同志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遇到困难能自我克服就最好,国家现在也很困难,你要的那些仪器设备,派人去东瀛、西欧、美国想想办法,别总盯着家里这点老底。”
陈俊生心想这些发达国家的人又不傻,光靠一张嘴去骗肯定行不通,参观学习也很难学到真东西,必须来点非同寻常的套路才行:“那我要是捅出篓子来…”
“自然会有人给你兜底,放心去干。”
宋长清给他吃颗定心丸。
“好嘞。”
陈俊生憨厚一笑,有宋副部长这句话,他的腰杆子就硬多了。
“行了,你回去吧。”
宋长清同志轻轻一摆手,谈话到此为止。
陈俊生脚步轻快的回到宿舍,此时303里就只剩林建华一个人了。
“陈哥,我的手一直在抖。”
林建华虽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副部级高官,实乃生平仅见,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根本抑制不住。
陈俊生笑着看了看他,这刚开春的天气,华仔的额头上都微微冒汗,可见其内心很不平静。
“别紧张,以后见得多了,慢慢就习惯了。”陈俊生说道。
复兴电子公司发展起来后,下来考察、调研的高级干部肯定不会少。
“陈哥,你爸妈是做什么的?”林建华忍不住好奇。
“我也不清楚。”
陈俊生耸耸肩,说:“总之我老陈家三代贫农,成分相当光荣。”
林建华压根不信,三代贫农的成分,的确很光荣,但绝对不至于让钱校长和宋副部长同来看望。
说实话,钱校长的到来,加上之前乔书记在毛家湾大队清水河畔说过的那番话,已经让陈俊生猜到自己亲爹是做什么工作的了。
只是陈俊生搞不清楚,他爸究竟是在继续从事着高度保密的工作,还是已经离世。
“有生之年,希望能再见一面。”
陈俊生心里想了想。
接下来,去港城之前的这两天,他白天照常听课,晚上就去北山路94号给徐艺璇补课。
徐艺璇5月初要回饶城县参加预选考试。
眼下正是倒计时100天的关键冲刺阶段。
“你们81届的预考,一个班有多少人通过?”
徐艺璇以前几乎不关心这个问题,今晚却有意问了句。
陈俊生略作思忖:“没记错的话,我所在的理科1班,46人参加预考,有24人通过了,理科2班,44人参加预考,只有13人通过。”
有一说一,高考预选制很残酷。
没有通过预考,就没资格参加高考,直接筛掉了一大半的应届生、复读生和社会考生。
即便顺利通过预考,最终能成功考上本科大学的也只是少数人。
所以八零年代的大学生金贵是有道理的。
“你是不是担心努力了那么久,连预选考试都过不去?”
陈俊生捏了捏徐艺璇的小脸,说:“别怕,你进步得很快,数学都能考七八十分了,预选考试根本难不倒你。”
“嗯。”徐艺璇轻轻点头,抬眼望向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来陪她熬夜复习的陈俊生,咬咬嘴唇,说:“我一定能考上的,到时候,我要…”
徐艺璇终究脸皮薄,说到一半就低了低头,不好意思说了。
“你要干嘛?”陈俊生追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