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主府出来，江述白心情有些复杂。
表妹与谢世子的话萦绕在耳边，脑海中又闪过二弟的脸，江述白内心无比纠结。
理智告诉他，表妹与谢世子说的话十分有道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亲缘关系告诉他，这是他的亲弟弟，就算不是一母同胞，也不至于害他才对。
二弟虽然有些放浪形骸，但这些年却十分听他的话，少年时两人也曾一起嬉戏打闹，没有任何隔阂，只是长大之后二弟与他那些朋友走到一起才渐行渐远。
他应该相信表妹的话吗？
小厮问灼见他一路都板着脸，不免有些好奇：“公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莫不是井水镇过的甜瓜太冷，公子闹肚子了？”
江述白摇了摇头，“甜瓜很好吃，只是给甜瓜的人，让我有些……”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从前只觉得表妹天真烂漫，如今想来表妹也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在京城之中有些心计谋算当然是好的，江述白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可涉及家人，他不得不多一些防备心。
小厮挠了挠头发，面露不解：“小的看世子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嚣张跋扈，对公子也算客气，对表姑娘也很好啊。”
“是啊，我从前也以为谢世子一如传闻中所说，谁能想到呢。”
明明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都能这么为明昭着想，而姜家回京之后却连看都不曾来看过明昭。
江述白忽然就有些偏信谢他们的话了。
何况陈姑娘也在。
陈姑娘的兄长陈晗是状元郎出身，当年可是有璞玉公子的名声。
“公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小的怎么都听不懂啊？”问灼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述白笑了笑：“没什么，回去吧。”
“世子，你是不是知道我表兄他要出事？”明昭等江述白走后，便迫不及待的问。
谢羡予弯唇，“你又是如何知道他会出事的？”
为何明昭总能在他先一步知晓境况。
难不成她还会未卜先知？
谢羡予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明昭要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会被姜家人欺负成这样。
明昭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方才怎么就没掩饰一下呢。
“我只是听世子方才说的那个故事很奇怪，似乎是在影射表哥，况且，世子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这件事恐怕是与世子所行之事有关，所以世子才好心提醒。”
短暂的沉默之后，明昭给出了答案。
“本事学的不多，找借口的能力，倒是见长。”谢羡予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心思。
明昭我不否认，坦荡荡的道：“如此说来，我的猜测是对的，果然有人要害我表哥，对不对？”
“是又如何，本世子不过是看在他顺眼的份上，提醒他两句已然仁至义尽，明昭，你该不会想要本世子出手帮他吧？”
明昭深深看他一眼：“若是世子愿意，我可以给出更高的筹码。”
只要能救表哥，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谢羡予唇角的笑自一点一点的凝固，顷刻之间与明昭的视线对上。
少女那双湛黑的眸子明亮坚定，不可逆转。
“那就要看你给的筹码够不够多了。”
第一次是叛王藏匿的银子，第二次是金矿，那这一次又是什么？
谢羡予总觉得，明昭的手中掌握的东西绝不止这一点。
“世子必须先答应帮我。”
“你在威胁我？”
谢羡予眯了眯眸子，眼中光影稀碎，流连出危险的锋芒。
明昭摇头：“我这是在请求世子。”
日头高照。
陈颐忽然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局。
“既然你们二人有事要谈，那我也不便打扰，告辞。”
“先生这就走了”明昭起身，“我送先生出去。”
陈颐：“不必，记得课业。”
“……是。”
凉亭中微风徐徐，吹起二人的衣摆，谢羡予眼中含笑，“说吧，你的筹码，是什么？”
周遭的这人皆被屏退，明昭直接道：“世子想要的证据，我知道在哪里？”
谢羡予默默垂眸，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什么证据？”
“世子不是在贪污军饷之人吗，姜家跟虞家皆牵涉其中。”
谢羡予素来是沉得住气之人，明昭如今有求于人，自然要先亮出自己手中的优势。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世子此去灵州，表面上是为山匪，暗中是为叛王藏匿的银两，但最终的目的，是找出姜虞姜家两家贪墨，勾结群臣的证据。”
其实，这是明昭的猜测。
不过姜家贪墨的证据，她的确知道在哪里。
没有人在说话时会刻意避开一个将死之人，尤其是这些人视自己为蝼蚁，随时都能杀的时候。
“若我能拿到证据，我想请世子帮忙，替我救下表哥，保他仕途无忧。”
“你这要求，未免太过了些。”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这个要求对世子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我知道世子追查这件事已经有大半年之久，只要我拿到证据这件事就能结案，世子也可省心了”
谢羡予漫不经心的笑了，看着明昭，心中莫名生出两分欣慰。
“不过月余，你很有长进，看来让你跟在本世子身边的决定，没有做错。”
“世子聪慧无双，能与世子合作自然是我的荣幸。”
说好话嘛，不疼不痒的，说就说了。
“这桩交易对你而言是很有利，既能够保证你的傻表哥又能替你将扳倒姜家和虞家，一举两得，这么看来本世子似乎很吃亏啊。”
明昭：“……”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个筹码她本来都打算压箱底的，就这样谢羡予居然还打算讨价还价。
明昭耐住性子，继续道：“世子可是有什么要求？”
“要求嘛，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本世子有个建议。”
明昭更生气了，偏偏她还不能说出来。
这人连吃带拿的，真是好不要脸！
“世子请说。”明昭微笑。
“让你那傻表哥以后少来，我怕你被他传染了，到时候连累本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