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背老六手腕一翻,长刀精准归鞘。
他的目光钉在眼前这个样貌普通的青年脸上,声音低沉带着审视:“这刀,他不给人碰。”顿了一下,像是要确认什么重大疑点,直截了当地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陆建勋刚想开口,用陆长官心腹的身份搪塞过去,就听对面这位爷石破天惊地砸出两个字:
“相好?”
陆建勋:“……”
没等他组织好语言,黑背老六眉头拧得更紧,仿佛在分析一场针对“陆长官”的围猎,语气认真得近乎严肃:
“那小子身边,虎视眈眈的‘狼'可不少。你怎么…”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青年,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你怎么得手的?”
陆建勋愣了愣,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强压下心头那股荒谬感,努力维持着“陆长官特派员”该有的镇定,面不改色,用一种汇报军情般公事公办的口吻,字正腔圆地回答:“可能我活儿好。”
“哐当!”
黑背老六原本随意搭在刀柄上的手猛地一紧,刀鞘尾端重重磕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瞳孔剧震,像是听到了什么颠覆毕生认知的江湖秘闻,脱口而出:
“……他肯在下面?!!”
陆建勋只觉得额角青筋都在跳,他果断放弃任何形式的交流,用下达最终作战指令般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转移话题:“老六。一支队。要机灵的,不要蠢蛋,人数精简。”
黑背老六沉默了足足五秒。那眼神复杂地在眼前这个“特派员”身上扫了几个来回:
“下墓?”
陆建勋点头:“嗯。”
他收回骨刀,看了一圈四周,转身就踏了出去,陆建勋还没吃饭,他便径直走向隔壁那间烟火气缭绕的小面馆,寻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面汤的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他低垂的眉眼。
“族长,”汪渊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执拗,“你有我就够了,何必再找旁人?”
陆建勋动作一顿,并未抬眼,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你另有安排。”
“不行,”汪渊几乎是立刻反驳,身影一晃便紧挨着他坐下,他微微侧身,刻意凑近了些,那双平日里锐利的眼眸此刻竟努力挤出几分湿漉漉的委屈,像只被强行撇下的大狗,“我得跟着你。”
陆建勋没再回应,只是重新低下头,机械地将面条送入口中,味同嚼蜡,但他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清雅的香风伴着轻缓的脚步声靠近。
一个身影停在了他们桌旁。
陆建勋抬眸,撞入视线的,正是方才在危止阁门口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女子。
“先生,”她开口,嗓音温婉柔润,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店里没有空位了,不知可否……叨扰片刻,与二位拼个桌?”
“不行!”汪渊立即开口,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陆建勋没理会他的反应,只是垂眸用筷子搅了搅碗里早已凉透的面条,声音平淡:“你专程来这儿,是为了找人?“
女子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嗯,前些日子我病得快死了,是那里的主子舍了药,才让我多活这些时日。”
陆建勋眼神微动,是二月红那个义妹,丫头。
“我想当面道个谢。”她补充道,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面馆的嘈杂淹没。
陆建勋嗤笑一声:“多此一举。看你这样子,那药也没多大用处。”
丫头闻言一怔,本就苍白的脸色又褪去几分血色。
陆建勋见状,屈指敲了桌面:“坐下说。”
“谢谢先生???”她低声道谢,话音未落便掩唇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
陆建勋皱眉打量她:“你找他,不止是为了道谢吧?”
“嗯.....”丫头绞着衣角,“我想求他一件事。还有就是…..”她顿了顿,眼中泛起一丝好奇,“想看看能让哥哥念念不忘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应该在陆公馆。”陆建勋语气平淡,却在听到“念念不忘\"四个字时神色微滞,“你来这儿找不到他。”
“我去过陆公馆…”丫头苦笑,“没人理我。”
陆建勋眉头皱得更紧,转头看向汪渊。后者一脸无辜地摊手,表示毫不知情。
丫头低着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想在走之前,做件能让哥哥开心的事。”
陆建勋突然放下筷子,金属碰撞声格外清脆:“为什么总要为别人活着?”
丫头愣住了,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青年,许久才轻声道:“因为是家人啊…”她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人活着,一半为自己,一半为在乎的人。看到他开心,我就很开心。”
陆建勋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丫头吓了一跳,却听他沉声道:“别动,把脉。”
片刻后,他松开手,起身时丢下一句话:“今晚之前去陆公馆,会有人给你药。”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刚出门就撞见黑背老六带着三个精干手下迎面走来。
陆建勋脚步不停,低声部署任务,随后三道身影无声散入人群,仿佛从未出现。
回到陆公馆已经是下午了,陆建勋转动书房暗格的青瓷花瓶,伴随着机关齿轮的轻响,暗门缓缓开启。
他刚踏下两级台阶,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汪渊这个粘人糖果然又跟了上来。
地下室里整齐陈列着各式下墓装备。陆建勋修长的手指在器械架上游走,挑选了几件趁手的工具。
汪渊默不作声地接过,像个人形置物架一样抱着那堆铁器。
“哗啦——”
陆建勋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他取过消毒棉,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手腕内侧苍白的皮肤。
手术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刀尖抵上皮肤的瞬间——
“族长!”汪渊喝止道。
陆建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刀锋干脆利落地划开一道寸长的口子,暗红的血珠立刻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瓷白的腕骨滴落在事先准备好的玻璃器皿中。
“我的血,是难得的治愈良药。留给需要的人,不算浪费。”
汪渊眼睁睁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粉红。
还没等他松口气,陆建勋已经再次举起了手术刀。
“族长!”汪渊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陆建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消过毒了。”
汪渊的目光深深望进那双执拗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青年的不对劲。
他抬手轻轻揭下那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陆建勋面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原本淡色的唇瓣此刻红肿得艳丽,衬着苍白的肤色,活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艳鬼。
“族长...“汪渊的掌心贴上对方发烫的脸颊,声音沉了下来,“你在难过?”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那抹刺眼的红肿上,指腹不受控制地摩挲过唇瓣:“你让他碰你了?为了他难过?”
陆建勋嘴角扯出个无奈的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汪渊,我说过了,我不是族长。”他将盛满暗红色液体的玻璃瓶塞进对方手里,“去小厨房处理一下,等丫头来了,就交给她。”
汪渊低头盯着掌心里的小瓶,喉结滚动了几下,他一步三回头,每次回望都看见地下室的灯光将青年的侧脸镀上一层冷光。
那人安静地窝在沙发里,正专注地雕琢着什么,刻刀在指尖翻飞,木屑簌簌落下,像一场无人知晓的雪。
地下室顿时安静下来,老板认真点雕刻着小人,精致又栩栩如生,随后他看了看,总觉得差点什么。
【A631,漂亮吗?】
【嗯。】
【可我感觉不对。】
【有什么不对?】
【人……该有缺陷的。】
A631沉默一瞬,【宿主,我们不是人,不需要在乎这个。】
刻刀突然深深扎进木雕的眼角,硬生生划出一道歪斜的疤痕。
他歪着头欣赏这个突如其来的瑕疵,轻声问:【那你说...我们算什么?】
A631的处理器罕见地陷入了逻辑死循环。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汪渊端着热茶走进来,看到族长正蜷在沙发里,举着那个木雕对着灯光端详。
暖黄的光线透过木雕的缝隙,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睫毛在眼下拖出浅淡的阴影,整个人像一尊易碎的漂亮瓷器。
汪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放下茶杯,轻手轻脚地靠近,却在抽走木雕的瞬间猛地将人压进沙发里。
老板平静地抬眼看他,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我想吻你。”汪渊直白地说,呼吸已经有些不稳。
老板皱了皱眉,单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行。”
被推开的汪渊瞬间变成委屈的大型犬,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了:“为什么我不行?那个死瞎子就可以?”
“谁都不行。”老板板着脸,“我负不起这个责。”
汪渊愣住了:“我...我不要你负责...”
“接吻是伴侣之间的事。”老板直视他的眼睛,“而我不会有伴侣。”
“不是伴侣也能接吻啊!” 汪渊几乎要疯了,他不管不顾地又凑近了几分,灼热的目光死死胶着在那近在咫尺诱人的唇瓣上。他放轻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低哑,像猎人用最温柔的陷阱诱捕最警惕的兔子:“就一次…好不好?我保证…”
表面上装得可怜又无害,心底那头困兽却早已撞破了牢笼,咆哮着要撕碎一切阻碍。
如果这次再被推开,他知道自己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强吻上去,哪怕粉身碎骨。
老板却像耗尽了所有应对的力气,也厌倦了这无谓的纠缠,他不再看他。
汪渊眸色一暗,长腿一跨直接骑坐在他腰间。他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带着明显的颤抖,在距离那双朝思暮想的唇只剩毫厘之时——
“砰!”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人暴力踹开。
动作突然定格,汪渊的犬齿还悬在老板唇边,两人同时一愣,缓缓转头看向门口。
黑瞎子站在门口,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汪渊跨坐在老板腰间的姿势上,那是一个充满绝对占有欲和侵略性的姿态。几乎将老板整个笼罩在阴影里,两人唇齿之间的距离近得能交换呼吸,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息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瞬间搅得稀碎。
黑瞎子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开一个弧度,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半分:“挺会挑地方啊,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KY 的自觉一点,我不想再删评了,请相互尊重,我是要写小白兔,立着耳朵的,但下次老板还会消耗,小白兔在后面,这次就变成了垂耳兔,和大热的文撞上了,请不要贴脸,不要贴脸开大~~作者很雷~~这会让我感觉我是抄来的~~~不要 ky ky ky ~~don't be a killjoy in the moment~~~然后距离完结还有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