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勋的仓促抽身离去,留下的是一片烂摊子。
收拾残局、清点伤亡、控制现场的重担,毫无意外地全压在了阿福和官姐身上。
两人眉头紧锁,动作麻利却难掩疲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硝烟混合的刺鼻气息。
官姐指挥着人手,试图活捉那几个手臂上纹着凤凰图案的袭击者。
然而,这些人远比想象中更狠绝。被制服的瞬间,他们眼神中竟无半分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未等逼供开始,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咬碎了藏在齿间的剧毒,身体剧烈抽搐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死得干净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阿福蹲下身,检查着迅速变得僵硬的尸体,脸色阴沉如水:“又是这样……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撬不出来。”
线索再次断得干干净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吝于留下。
另一边,官姐雷厉风行地将惊魂未定的江满月和尹寒塞进车里。
“送你们去危止阁,”她语气不容置疑,既是保护也是监控,“待着,别乱跑,等问话。”
车子迅速驶离这片是非之地。
大厅内,张启山独自站在一片狼藉中央。
碎裂的器物、翻倒的桌椅、地上尚未清理的暗红痕迹……这一切都昭示着刚刚那场短暂却凶险无比的冲突。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黑暗中的片段,混乱的枪声、未知力量无形碰撞、陆建勋模糊不清的身影……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没看清陆建勋到底是怎么制服那个戴面具的首领的!
黑暗中发生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迷雾。
陆建勋最后那反常的急躁离去,日本杀手那声莫名其妙的“实验品”,还有陆建勋直接开枪射杀的举动……种种细节在他脑中翻滚、发酵。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心头。
阴谋论的想法不受控制地滋生、蔓延。
他猛地转身,锐利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失魂落魄的陈皮。
张启山大步流星地走过去,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直接停在陈皮面前,几乎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看着着陈皮,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直指核心:
“他骂你蠢货……是什么意思?”
陈皮身体骤然绷紧,眯眼迎上张启山的视线:“放你娘的狗屁!他骂的是你!”
张启山:“……”
陈皮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淬了冰:“少在这儿跟我装糊涂!你对兔子打什么主意,真当我看不出?这些年我的人连兔子的毛都摸不着,查不到半点风声,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张启山眉头紧锁,厉声道:“陆建勋是军政区作战指挥官,他的行踪是绝密,我也无权过问,你少血口喷……”话到一半,他猛地顿住,眼神锐利如鹰隼:“谁跟你说的这些?”
“你来之前见了谁?为什么找到这儿?怎么偏是这时候来?”
一连串的质问,冰冷生硬,如同在提审重犯。
陈皮周身戾气瞬间暴涨,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杀意,他盯着张启山,一字一句道:
“张启山,你这是拿我陈皮阿四当犯人审?”
张启山纹丝不动,迎着他择人而噬的目光,声音冷硬如铁:“是又如何?”
陈皮怒极反笑,嘴角咧开一个弧度,垂在身侧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好,好得很!张大佛爷骨头硬,是想尝尝我九爪钩的滋味儿了?!”
“佛爷,有情况。”副官张日山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眼见陈皮与佛爷之间气氛剑拔弩张,他神色微凛,正要上前阻拦陈皮。
张启山却已干脆利落地转身朝他走来。“说。”他言简意赅,目光锐利。
“发现一个活口。”张日山立刻禀报。
张启山颔首,径直走向目标。
那是个奄奄一息的日本杀手,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11号实验品…是怪物…不能让他……”
话语是日语。张启山粗通一二,勉强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11号实验品.…怪物....”
张启山想到陆建勋那怪异的举动,脸色骤然一沉:“副官,立刻去查,日本人关于‘实验品'的一切情报。”
“是!佛爷!”
……
黑瞎子将昏迷不醒的陆建勋从车里抱了出来,大步走向陆公馆。
开门、锁门、上楼、回房,他将陆建勋轻放在床上,动作一气呵成。
他测出体温仅有33°c。
简单检查一番后,忽然发觉体温正迅速回升。
黑瞎子盯着体温计上不断攀升的数字—
38.5°c,眉头狠狠一拧。
又发作了?
而且这次比以往更快,距离上一次发病,才刚过去一个月。
频率在增加。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床上的人—陆建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灰棕色的兔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手指死死攥紧床单,指节泛白,像是要把布料生生撕裂。
“唔.....”
陆建勋的呼吸急促而紊乱,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皮肤滚烫得几乎灼人,却又在间歇性发冷时剧烈颤抖。
他死死咬着牙,却仍止不住从喉咙里溢出的痛苦喘息。
冷。
热。
疼。
像是千万只毒虫在血管里啃噬,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精神深处疯狂撕扯。
黑瞎子迅速按住他因剧痛而痉挛的手臂,触手一片滚烫。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
下一秒,陆建勋猛地撑起身子,涣散的瞳孔死死盯向床头柜的抽屉。
黑瞎子太清楚那里面装着什么——止痛剂,强效的、成瘾的、能让他短暂解脱却会加速崩溃的东西。
“别看。”他一把捂住陆建勋的眼睛,掌心贴着他发烫的皮肤,指缝间能感受到睫毛剧烈地颤抖。
“忍一忍。”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又像是哄一头发狂边缘的困兽。
陆建勋的呼吸滞了一瞬,似乎短暂地清醒过来。可紧接着,剧痛再次撕开他的防线。
他猛地弓起背,额头重重抵上黑瞎子的肩膀,十指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肌肉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瞎子……”声音哑得不成调,虚弱的带着气音:“我很不舒服。”
黑瞎子没动,任由他掐着,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他后颈,指腹按在跳动的血管上。
“我知道。”他低头,嘴唇几乎贴上他汗湿的鬓角,“忍忍,好吗?”
陆建勋浑身发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疼。”像被逼到绝境的动物,终于露出一声示弱地呜咽。
黑瞎子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收紧了手臂,将他整个人更深地拥进怀里,掌心贴着他汗湿的后背,一下一下地轻拍。
老板已经痛得神志不清了。
透支的精神力在脑内尖啸,反噬的毒素啃咬着每一寸神经,而这具身体,这具早已千疮百孔的躯体,免疫系统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崩解。
所有痛苦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像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要将他彻底撕碎。
他闭着眼,本能地往热源处蜷缩,却在下一秒被体内骤然掀起的燥热吞噬。
那热度来得又急又凶,烧穿了最后一丝理智,视野里只剩一片灼人的赤红。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发着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滚烫的脸颊埋进黑瞎子的颈窝。
老板的双手无力地垂落,指尖微微发颤,整个人如同抽去筋骨般软倒在黑瞎子怀里,连呼吸都轻得几不可闻。
“瞎子……”他哑着嗓子开口,干裂的唇间挤出气音,“渴。”
黑瞎子没说话,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将他打横抱起,稳稳放回床上,起身时,袖口被对方无意识攥住又松开。
水杯递到唇边时,青年几乎是扑上去的。
他苍白的指节扣住杯沿,喉结急促滚动,吞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水迹从唇角溢出,沿着下巴滑落,洇湿了本就半透明的衬衫领口,贴在锁骨上,勾勒出嶙峋的轮廓。
“还要。”他松开杯子,睁开的眼睛里蒙着一层雾。
黑瞎子沉默地续了第二杯,看他喝到一半就开始小口喘气,便伸手截住杯子。
玻璃杯底碰在床头柜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指尖拨开他被汗水浸透的额发时,触到一片冰凉的潮湿。
下一秒,黑瞎子忽然俯身,唇瓣相贴的瞬间,他尝到了未干的水痕,和更深处的、血锈般的苦味。
黑瞎子拇指蹭过他湿漉漉的下巴,指腹下的皮肤烫得惊人。
这个吻不带情欲,更像是某种确认,确认他还在这里,确认他的呼吸和心跳,确认那些痛苦没有将他彻底带走。
就在黑瞎子即将抽身的瞬间,青年忽然轻轻含住了他的下唇。
这个生涩的回应,让黑瞎子浑身一僵。下一秒,他猛地扣住对方的后颈,将这个吻骤然加深。
他不再满足于唇瓣的厮磨,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强势地撬开了陆建勋那因主动而微微开启的齿关。
这个吻瞬间变得凶悍而贪婪,像要将他拆吃入腹。
老板那点笨拙的主动像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更猛烈的浪潮吞噬。
他迷茫不解,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
“……停一下。”
这一声,令黑瞎子理智回归,他松开他,却始终没有退开距离,像黑豹一样,虎视眈眈盯着他。
老板仰颈喘息,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半晌才哑声道:“我现在很不舒服,但想靠近你。”
黑瞎子沉默地注视他。
忽然,老板伸手揪紧了黑瞎子胸前的衣料,他抬眸,眼底浮着一层病态的潮红:“你想亲我?”
回答他的是更灼热的沉默。
“m?chtest du einen Kuss?(你想接吻?”他突然改用德语,声音轻得像羽毛扫过耳膜,额头抵上黑瞎子肩膀时,发烫的兔耳擦过对方下颌。
黑瞎子浑身肌肉骤然绷紧。
“Ich m?chte.(我想。)”这句德语沙哑得不成调,像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下一秒,老板突然翻身,膝头陷进床垫两侧,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跨坐在黑瞎子紧实的腰腹之上,一只手猛地插进黑瞎子后脑的发丝里,毫不留情地狠狠向下一按,带着高烧的热度俯身吻下去。
那不是吻,是撕咬、侵略、是一场献祭般的掠夺。
黑瞎子扣在他腰侧的手掌骤然收紧,指节用力到发白,这个向来掌控全局的男人,此刻却驯服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虔诚,心甘情愿地仰起头,任由他主导。
老板学得太快,甚至无师自通了如何在那双薄唇间攻城略地,如何在交换呼吸时,将所有颤抖的喘息与闷哼都吞吃入腹。
黑瞎子手掌顺着脊线往上攀,指尖陷进凸起的蝴蝶骨,像是要把这具发烫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那盏孤零零的台灯,将两人紧密相拥、激烈亲吻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mochtest du weiter kiissen?”(还要继续吻吗?)老板终于稍稍退开一丝缝隙,唇瓣红肿湿润,急促地喘息着。
“weiter kiissen.”(继续吻。)黑瞎子的回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喑哑,灼热的唇舌再次迫不及待地追索上来。
“…不要扯。”老板闷哼一声,尾音被新的吻堵住,那只作恶的手,正恶劣地揉捏着他敏感的尾巴根。
“Ich mag es.”(我喜欢。)黑瞎子含糊回应,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反而带着一种宣告般的、近乎蛮横的占有欲。
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