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丝线的脆响刺破灵海的剧痛，萧凌跪在地上的脊背突然绷直。
他喉间还滚着未散的哽咽，瞳孔却已重新聚起冷锐的光——这是他在绝境中养成的本能，悲痛可以稍后咀嚼，此刻必须抓住每一丝生机。
“系统，重置倒计时多久？”他咬着牙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沙哑，指尖却已按在眉心，快速调取系统面板。
“检测到法则锚点崩溃，启动紧急重置程序。”机械音比往常更冷，“倒计时：0:59:59。若未完成核心权限绑定，宿主将被剥离当前世界，传送至旧时空残影。”
残影。
萧凌的指节在眉心掐出红痕。
那是被高维存在抹除的失败世界线碎片，他曾见过被送进去的人——意识永远困在最后一刻的记忆里，像被钉在琥珀中的虫。
银月的命契刚断，他绝不能在这时候被丢进那种地方。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断裂的法则丝线。
那些半透明光带此刻正渗出暗紫色的流纹，像被腐蚀的血管。
银月曾是命运中枢的“活锚点”，用命契将他与法则网络锁在一起，如今她消散，整个系统就像被抽走龙骨的巨船，正在缓缓倾覆。
“残留能量...”他突然低笑一声，血渍未干的手背轻轻一颤——那枚淡去的命契符文，竟在此时泛起极淡的银芒，像将熄的烛火被风撩起最后一丝光。
他想起银月总说命契是“双向的”，她替他挡刀时，他的精神力会顺着契约涌过去；她偷偷塞玉佩时，他的灵海也会泛起暖潮。
或许她的灵魂碎片，根本没彻底消散，只是藏进了系统最深处的节点里。
“灵魂链接卡牌。”萧凌反手抽出腰间卡匣，青铜卡面在掌心泛起幽蓝微光。
这张卡是他用三次SS级任务奖励兑换的，本打算留到冲击武神时稳定神魂，此刻却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定位命契残留波动。”
卡牌骤然亮起，一道银色光链从卡面窜出，直刺向系统核心。
萧凌的灵海瞬间翻涌，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那是卡牌抽取他精神力的代价。
但他咬着牙没躲，目光死死锁在系统界面上。
“检测到微弱灵魂共振。”系统终于给出反馈，“目标能量值：0.3%。”
0.3%。
足够吗？
萧凌想起银月第一次给他系命契时，也是这样微弱的光，却用十年时间长成了能替他挡下武帝一击的星火。
他扯了扯嘴角，指尖快速结印，将卡牌按在法则石柱上：“锁定这个波动，作为权限认证媒介。”
“认证启动——命契缺失，权限绑定失败概率98.7%。”
“那就改变概率。”萧凌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另一只手摸向卡匣的动作快如闪电。
因果干涉卡牌的暗金纹路在他掌心流转，这是他压箱底的手段，能强行介入既定因果链，代价是燃烧三分之一的精神力。
但此刻他盯着倒计时跳到0:50:12，哪里还顾得上代价。
“因果干涉，启动。”他低喝一声，暗金光芒顺着指尖钻入系统核心。
刹那间，法则石柱上的纹路全部倒转，原本断裂的丝线竟开始缓慢愈合。
萧凌的灵海传来撕裂般的痛，额角的冷汗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可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他能感觉到，系统核心的权限锁正在松动，那些原本拒绝他的法则条文，此刻正顺着因果干涉的力量，缓缓转向他的名字。
“精神力注入，锚定自身。”他咬着牙将最后一张“本源共生卡”拍在胸口，血色光纹瞬间爬满全身。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身为锚点重构系统，就像把自己的灵魂塞进运转的齿轮里，每动一下都要剥下一层皮。
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权限锁的最后一道屏障正在龟裂，只要再撑过这三十秒——
“叮——权限绑定进度：47%。”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萧凌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指尖深深陷入石缝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法则石柱上，竟诡异地融入了那些倒转的纹路。
而他手背上的命契符文，此刻银芒大盛，原本淡去的印记重新变得清晰，甚至比从前更亮，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这道光，从系统核心深处缓缓苏醒。
“进度...52%...”萧凌扯了扯嘴角，将最后一缕精神力注入核心。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却仍能看见系统界面上的倒计时跳到了0:05:00。
只要再坚持五分钟，只要——
突然，他的灵海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的脆鸣。
原本顺着因果干涉卡牌流动的精神力，此刻突然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波动，那波动里带着熟悉的温暖，像极了银月每次给他塞玉佩时，灵海里泛起的那片暖潮。
萧凌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突然想起银月消散前没说完的话——“等你彻底觉醒，他们就会...”
“他们”是谁？此刻在他精神力最深处翻涌的，又是谁的意志？
系统界面的进度条跳到了58%，而那丝异样的波动，正随着他的精神力深入，越来越清晰。
法则丝线在精神海深处交织成半透明的茧，萧凌的意识被拽入一片混沌的光雾里。
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突然如暴雨倾盆——他看见青衫少年在权限锁前呕血，看见红衣女子被法则反噬成飞灰，看见白发老者的魂魄被系统核心绞成星屑。
每一张脸都带着相似的绝望，在湮灭前的最后一刻，他们的嘴型都在重复同一句话：“不够……还差一步。”
“我不需要完美。”萧凌的意识体在光雾中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虚无的掌心。
他的灵海深处还翻涌着那缕熟悉的暖潮，像银月残留的魂魄正用最后的力气托着他的精神。
“我只需要比他们多走一步。”
话音未落，系统核心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原本正在攀升的权限进度条“咔”地裂开蛛网纹，一道漆黑的排斥力如实质般裹住他的意识，像要把他从系统最核心的位置生生扯出去。
萧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股力量比他冲击武神时承受的雷劫还要暴烈三倍——那是命运中枢对“外来者”最原始的敌意。
“时空停滞卡牌！”他咬碎后槽牙，指尖在虚空中划出灼亮的轨迹。
卡匣里那张沉睡多年的卡牌应声而出，暗金边框流转着银河般的光带，激活的瞬间，整个系统空间突然凝固。
悬浮的法则碎片悬在半空，倒计时的数字停在0:02:17，连那道要撕碎他的排斥力都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态。
代价来得比预想更快。
萧凌的灵海像被火犁翻了一遍，眼前浮起密集的黑点，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这张卡每多维持一秒，就要烧掉他相当于中阶武帝全力一击的精神力。
但他没有犹豫，另一只手已经摸向卡匣最底层的暗纹卡牌。
“终焉指令。”他低喝，卡牌表面的古老符文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条小蛇钻进系统核心的缝隙。
这是他在废弃遗迹里用半条命换来的底牌，传说能改写高阶系统的底层代码。
此刻卡牌与系统核心碰撞出刺目的蓝光，那些原本排斥他的法则条文开始扭曲，就像被揉皱的绢帛又被重新铺平。
“权限覆盖进度：89%……92%……”系统机械音终于不再冰冷，带着某种破音的震颤。
萧凌能清晰感觉到，最后一道权限锁链正在他的精神力里发出哀鸣。
那道熟悉的暖潮突然暴涨，银月的命契符文在他手背上灼出浅痕，竟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了终焉指令卡牌的纹路里——原来她的灵魂碎片，从始至终都在等这一刻。
“咔嚓！”
锁链断裂的脆响在意识深处炸开。
萧凌的意识体重重砸进系统核心的光池，眼前的黑暗被纯白的光芒撕裂。
他看见破碎的法则丝线正在以他为中心重新编织，暗紫色的腐蚀纹路被新生的金芒取代，每一根丝线都烙印着他的精神印记，像在宇宙最深处种下属于他的根须。
“权限绑定成功——命运之主候选者。”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萧凌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
他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法则重构的光痕，喉咙里的血沫混着笑声涌出来——成功了，他终于把命运中枢的钥匙攥进了手心。
可还没等他喘过气，系统界面突然跳出一行鲜红的小字：“检测到其他候选者定位信号，剩余时间：3:00:00。”
他的笑僵在嘴角。银月消散前没说完的“他们”，原来指的是这个？
灵海深处那缕暖潮突然剧烈震颤，萧凌伸手按住眉心，竟在系统核心最隐蔽的节点里，摸到了一枚熟悉的银月形碎片。
那碎片上还沾着属于银月的魂息，此刻正随着“候选者”的提示，发出急促的共鸣，像在催促他做什么。
“三小时……”萧凌撑着地面站起来，血珠顺着下巴滴在新编织的法则丝线上，晕开细小的金斑。
他望着重新运转的命运中枢，眼底的冷光比从前更盛。
既然系统选了他做候选者，那所谓的“其他”，就由他亲自清理干净。
而在他看不见的系统深处，那枚银月碎片突然泛起比月光更亮的光。
碎片表面的纹路缓缓展开，露出一行被时光掩埋的古老文字——“命运之主，需渡七劫。第一劫，弑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