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我死死地攥着顾沉舟的手,每一滴汗珠顺着相扣的指节滚落,在陈旧的青砖上洇出一道道深色的痕迹,仿佛是命运在悄然书写着我们的故事。
密室的石门,在古老齿轮那痛苦的呻吟声中,缓缓地张开了它那沉重的大门。
腐朽的青铜锈屑如同纷飞的雪花,簌簌地飘落而下,那裹挟着千年寒意的阴风,像是一头冰冷的巨兽,瞬间冻结了我的睫毛,让我连眨眼都变得异常艰难。
顾沉舟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毫不犹豫地将我护在身后。
他剑鞘末端的玄铁环,轻轻地撞上石壁,发出清脆而又决绝的叩击声,那声音仿佛是在丈量着我们与死亡之间的距离,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在我的心头。
“别看那些抓痕。”他的声音,如同金属般冰冷而又坚定,混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下意识地低头,这才惊觉,甬道两侧的墙砖上,布满了交错纵横的利爪痕。
那些深浅不一的凹陷处,凝结着暗红的结晶,仿佛有无数的人,曾在这里拼尽全力地抓挠,直至骨肉分离,那是怎样的绝望与挣扎啊!
就在这时,霍烈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扫到了一缕垂落的青铜锁链。
他的刀尖突然猛地挑起,“当”的一声,锁链应声断裂。
断裂的锁环砸在青砖上,溅起的火星,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流星,照亮了墙角蜷缩着的白骨。
那具骨架,依旧保持着抓挠墙壁的姿势,指甲断裂处嵌着暗绿的铜锈,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悲惨遭遇。
“二十年前失踪的密使。”顾沉舟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他的剑锋缓缓转向悬浮在青玉架上的铜镜。
那面铜镜,镜面蒙着一层青灰色的雾霭,在摇曳的油灯下,泛起诡异的波纹,仿佛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他解下腰间的酒囊,猛地将烈酒泼向镜面。
刹那间,沸腾的青雾中,显露出了镜框内侧密密麻麻的血指印,那些凹陷处渗出的黑血,正沿着铜绿纹路蜿蜒成诡异的图腾,散发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分头行动。”顾沉舟的声音坚定而果断,剑尖指向铜镜,“霍烈,你查机关;明月,躲到石柱后。我来破这噬魂镜。”话音未落,穹顶的箭窗骤然裂开了蛛网状的纹路,仿佛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春桃如同一只邪恶的蜘蛛,倒悬在摇摇欲坠的石梁上,她的裙裾如蛛腿般垂落,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
她手中的银铃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却又让人胆寒的声响。
刹那间,墙砖抓痕渗出的鲜血突然化作浓浓的黑雾,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凝成无数锋利的利爪,向着我们凶狠地袭来。
霍烈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他的刀光如流星般划破黑暗,刀刃与血雾相撞,迸发出刺目耀眼的火花。
“东南角有机关!”他一边奋力战斗,一边大声呼喊。
他的刀背重重地拍碎砖缝中探出的青铜齿轮,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力量和决心。
然而,顾沉舟的剑锋却在半空中凝滞住了。
镜中突然映出了前世的战场:那是一片战火纷飞的景象,他中箭坠马,鲜血染红了大地。
而我,正被乱军裹挟着,拖向悬崖的边缘。
此刻,镜面却诡异地扭曲起来,箭矢竟穿透时空,直指我的咽喉。
那一瞬间,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用火把!烧了这鬼东西!”霍烈的怒吼与铜镜炸裂的轰鸣同时响起。
烈酒泼溅的镜面轰然崩解,千万片青铜碎片如同密集的雨点般坠落。
我惊恐地蜷缩在顾沉舟的身下,耳边只听见他咬牙低喝:“西南角!那是密使尸体的方向!”
他话音未落,春桃的银铃已化作一道黑影,直扑霍烈的后心。
顾沉舟的剑光如游龙摆尾,剑气卷着碎镜片,截断了银铃。
然而,在春桃那尖锐的笑声中,镜中的幻象竟化作实质,如同一条条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左臂。
霍烈立刻挥舞着刀,刀光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刀尖挑起三枚毒镖,大声喊道:“她要引你分神!”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塌陷,仿佛是大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青铜锁链从地底暴起,如同一条条狰狞的蟒蛇,将我们狠狠地拖向深渊。
“抓紧!”顾沉舟的剑鞘死死地勾住石柱,他的手臂肌肉虬结如钢,青筋暴起,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这一点上。
霍烈的刀背抵住锁链,刀刃与青铜摩擦,迸发出的火星照亮了春桃的面容。
她正站在塌陷处上方,裙裾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半块残镜,脸上露出邪恶而又得意的笑容。
“你们真以为破了镜子就能得逞?”她将残镜抛向空中,镜片在月光下折射出万千锋芒,如同无数把利刃。
“这噬魂之术,需要活人血祭!”
顾沉舟的剑锋突然转向霍烈,大声喊道:“快走!带明月去密室深处!”他毫不犹豫地挥剑斩断锁链,任由自己坠入深渊。
在他坠落前最后的凝视里,我看到了前世我坠崖时他眼底的绝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不舍。
霍烈的刀光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镜片碎片尽数挡下。
“顾兄!”我嘶喊着向前,却被他猛地拽向密室深处。
我们奔过刻满前朝文字的石墙,那些字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紫薇星落,凤凰涅盘...”
突然,石壁轰然洞开,露出一间密室。
墙上的壁画正缓缓旋转,如同一个神秘的时钟,露出隐藏的暗格。
那里静静躺着先帝的血诏,朱砂印泥早已褪成暗褐色,却仍能看清“苏氏正统”四字。
那一刻,我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和希望。
“小心头顶!”霍烈的警告与春桃的咒语同时响起。
穹顶石梁轰然崩塌,巨大的石块如同雨点般落下。
我不顾一切地扑向暗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沉舟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
他竟斩断锁链后借力腾空,如同一只展翅的雄鹰。
他的剑尖挑开最后一块石板,将我紧紧护在身下。
“还剩最后一道机关。”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剑锋指向壁画,“那些凤凰图腾,是开启地宫的星图。”
我们三人背靠背站定,霍烈的刀指向东南方石柱,那里隐约可见齿轮转动的声响。
春桃的银铃化作黑雾,如同一条黑色的蟒蛇,缠上顾沉舟的脚踝。
她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永远走不出这噬魂阵!”
“霍烈,三息后斩断齿轮!”顾沉舟的剑光突然暴涨,剑气卷着碎石,如同一股狂风,直扑春桃面门。
我趁机扑向石柱,指尖刚触到齿轮凹槽,壁画突然投射出星图,紫微垣的星光照亮顾沉舟眉骨的旧疤。
那道伤痕的形状,竟与星图中缺失的星位完全吻合。
“是前世你为我挡箭的轨迹!”我嘶喊着将齿轮旋转四十五度。
轰隆声中,地砖裂开,露出一条星辉铺就的通道。
春桃的尖叫与机关崩塌声交织成最后的绝唱。
顾沉舟的剑终于刺穿残镜,噬魂之力消散的瞬间,我看见他
这个为我挡下无数暗箭的男人,终于不再需要独自背负前世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