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只是自己，往后无论走到哪一步，都不用迷茫。”
回去的路上，小草一直在琢磨齐芸那句话的含义。
她坐在外厅的沙发，看着莱斯若特慢条斯理地品着刚泡好的血红茶，几次欲言又止。
师傅的反常，是从她和师公外出、只留师傅与王上独处之后开始的。
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终，小草还是按捺不住。她双手撑在桌面上，上半身前倾，神情严肃地注视着莱斯若特：“王上，今天你和师傅是不是又吵架了？”
莱斯若特喝茶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缓缓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地反问：“你不信余？”
只这一句，小草就被推到了“不信任者”的位置。
再多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很可能就会迎来一个生闷气的——不，应该说，是唇线紧抿、眼睫低垂、周身冷气四溢，连血刺藤都呼哧呼哧往外冒的——王上。
她顿时泄了气，悻悻地坐回沙发。
“也不是不信你，只是觉得师傅有点奇怪，还以为你们又因为什么意见不合了。”她语气软了下来，试图转圜。
莱斯若特想起齐芸的质问，冷嗤一声：“那是她自己的问题，与余无关。”
小草立刻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又凑近了些，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所以王上是知道师傅为什么反常的？”
“嗯。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莱斯若特在心中为自己设下一个期限。
若在那之前，齐芸的身体仍无好转，他会将一切如实告知小草。
小草明白莱斯若特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也不硬逼。
她故意撅起嘴，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好吧。”
莱斯若特偏过头，流云般的长发随之滑落，彻底挡住了余光里那个容易让他心软的身影。
他转而说道：“明日，允礼会带你去见那些参赛的吸血鬼，还有一些资料。你可以在比赛前，针对他们做些准备。”
“啊？”小草一愣，“这算不算作弊啊？”
她自认道德感不算薄弱，作弊这种事……呃，只是调查对手情报，她似乎、好像也做得出来。
就在她疯狂内心戏时，莱斯若特适时开口：“参赛的都是世家贵族，他们早就动用关系，把对手的资料和弱点都摸透了。”
这种事，禁是禁不掉的。即便明面禁止，他们也会有更隐蔽的手段。
身为吸血鬼之王，莱斯若特的权限自然更大。只要小草点头，他甚至可以在暗中铺路，让她一路畅通无阻，直取冠军。
但小草绝不会同意。
即便不去问，莱斯若特也清楚，她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地成为他的骑士。
她有她的准则和坚持。
“小草。”莱斯若特转回视线，凝视着她黑褐色的眼眸，“余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你。”
低沉而认真的声音落入耳中，小草仿佛从中听出了某种情绪。但她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有些怔愣。
莱斯若特用食指刮了下她的鼻梁，“很晚了，别熬夜，快去睡吧。”
小草就这样晕乎乎地回了房，平躺在了床上。
灯被熄灭，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猝不及防地，一个冰凉而柔软的触感，如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的额间。
“晚安。”莱斯若特柔和的嗓音响起，比平日更添几分哑意。
直到房门合上，小草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
反复几次后，她越感觉越像是……指腹？
王上刚才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往常都会多停留一会的啊。
……
第二日。
经过一日的休养，齐芸的烧已经完全退了，发紫的唇也恢复了血色。
她不喜欢像个重症病人似的躺在床上，更不耐烦黎尔那般小心翼翼的对待，直接强硬地留在训练场，陪小草修炼。
“第五式剑法的回旋动作太飘，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要重点注意。第十二式……”
齐芸端着一杯热茶，等小草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时，一边递给她，一边指出她练剑时的不足。
小草一口气喝完茶水，弯腰坐下。
她上半身趴在桌面上，微闭双眼，清空杂念，在脑中回放自己的动作，结合齐芸的指点，尝试调整与修正。
十分钟后。
小草站起身，准备继续练剑，余光却瞥见齐芸不适地蹙了蹙眉。她立刻关切地问：“师傅，训练场风大，你身体还没好，我叫师公来接你回屋吧？”
黎尔去做饭前，特意叮嘱过她，这段时间要留意齐芸的身体，一有不对就立刻联系他。
“不用。”齐芸掩唇低咳了几声，“你安心练剑，争取在选拔赛开始前，让剑术更上一层楼。”
小草觉得，师傅似乎比她还在意这场骑士选拔赛。自从得知消息后，便时常挂在嘴边。
“你这样我没法专心练剑，师公知道了，也会怪我照顾不周的。”她索性又坐了下来，把剑往旁边一放，表明自己的态度。
齐芸无奈，只得妥协：“先别告诉你师公。等他送饭过来，我再和他一起回去。”
知道再劝下去，齐芸估计要恼，小草便唤出几团火焰，簇拥在她身旁，又提起茶壶，为她续了杯热水驱寒。
全副武装之后，仍觉得不放心。小草瞥见凳子上自己的外套，眼睛一亮，拿起来就披在了齐芸肩上。
在这三重防护下，齐芸的感冒没加重，热痱子倒是快被捂出来了。
“小小年纪，别总操心太多。”齐芸放下茶杯，将外套褪下，“多为自己想想。”
小草这性子，太容易吃亏。经历过地下贩子那件事后，她虽对外者多了戒备，却依旧难改本色。
这正是齐芸最放心不下的一点。
“我会的。”小草乖乖点头。
答应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齐芸忍不住抬手轻敲她的脑袋：“你就是吃亏吃得少！听说在汐月城，你又乱发好心了？”
小草顿时心虚地低下头：“师傅，你……听谁说的？”
明明除了王上和洛应，其他吸血鬼和师傅都不该知道才对啊。
齐芸气得冷哼一声，又敲了她一记，这次力道不小，小草疼得捂住脑袋。
“你都不知道反省，还打听是谁告的密？”齐芸声音发冷，“下次再遇到同样的事，正确的做法是视而不见，先保全自己。”
小草低声反驳：“我那么做也是为了自保……你不知道，当时我若不立下血誓，根本不可能从那些混血种手里脱身。”
“你还立了血誓？！”齐芸声调骤然拔高。
小草顿时僵住，师傅原来不知道血誓的事？
所以她这是不打自招了？
面对齐芸锐利起来的目光，小草苦着脸连忙找补：“师傅你先别生气！关于这件事，你听我慢慢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