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成功被恶心到了。
灰藤注视着她嫌恶的表情，非常无辜地又眨了一下眼睛，轻飘飘地开口：“洛娅小姐，不是在汐月城主面前说过，想和我成为契侣吗？”
蔓延的阴影已覆到他们脚下，如活物般缠绕而上，捆住了小草的手脚。
“咔哒。”
门从外推开，先前见过的灰狼、水蛇，还有另外两名戴面具的混血种，静静立在门口。
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很强。
打不过。
小草周身悄然凝聚的灵气迅速散去。混血种在汐月城布局已久，再加上与城主合作，恐怕从洛应踏入这里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已在对方掌控之中。
想到这里，小草狠狠瞪向灰藤——什么“美妙的邂逅”，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是故意的。像看戏一样，由着她用那些笨拙的方式试探。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拳揍在他脸上。
“你很聪明。”灰藤收起玩笑似的表情，平静地陈述。
短短时间内，她就推测出了这么多。
“如果换个场景，听到你这样的夸奖，或许我会更开心一点。”小草低头看了一眼几乎被捆成粽子、只剩脑袋能活动的自己，实在高兴不起来。
灰藤挑眉。
“洛娅小姐太过狡猾，若不采取些手段，总担心你会做出些出乎意料的事。”他语气老练，仿佛早有经验。
随即他侧过头，瞥了灰狼一眼：“旧相识见面，不打声招呼？”
灰狼沉默。从首领口中得知小草的真实身份后，他那一瞬间的心情难以言喻。
三年前那个眼神坚韧的少女，如今已然脱胎换骨。面对首领，她丝毫不露怯意，而他也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轻易扼住她的脖颈，终结她的生命。
她成长得太快了。
小草这次认真地打量灰狼。
比起从前，他消瘦了许多。她带着恶意开口：“被血刺藤吸太多了吧？都快皮包骨了，多吃点。”
灰狼眼中掠过一丝阴郁，冷声警告：“你似乎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
“人质嘛。”小草一脸天真地回应。
灰藤注视着她毫不畏惧的模样，饶有兴致地问：“不怕我们剖出你的心脏？”
“你们会吗？”小草反问。
不等他们回答，她已缓缓道出自己有恃无恐的理由：“杀了我，激怒王上，对你们来说并不划算。”
灰藤笑了：“怎么不说你是吸血鬼王的血仆了？”
“那是三年前的事，现在我的身份升级了。”小草并不意外，态度坦然。
尽管她一直低调修炼，但灰藤若想查清她与王上的关系，并不困难。
灰藤弯起嘴角，并未因小草不卑不亢的态度动怒，反而心情愉悦。
口中的糖块早已融化，甜意却依旧残留。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慢悠悠地问：“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话题转得太快，小草一时愣住。
“丰厚的报酬，还能让你报复灰狼。”灰藤朝她眨了眨眼，语气暧昧，“如果洛娅小姐想要我……也不是不行哦。”
“……”
混血种首领的真实性格竟是这样的吗？小草不想说话，甚至想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真的不考虑？”灰藤又问。
“不考虑。”小草斩钉截铁。
灰藤似是不解地追问：“为什么？”
小草闭上眼，拒绝再交流。
就在这时，一截滑腻的东西贴上她的脸颊，来回抚摸，又轻轻戳动。
她猛地睁眼，对上一段灰色藤蔓，形状与血刺藤相似，但颜色偏灰，表面没有花纹，触感滑腻，几乎像章鱼不带吸盘的腕足。
“……换种东西捆我。”小草有气无力地说，这触感让她浑身不适。
“你不喜欢它？”灰藤脸上的笑意微微凝住。
小草沉默。如果她说不喜欢——
灰藤或许会顾忌王上而不杀她，但“不小心”划伤她的手臂、戳伤她的眼睛，再用治愈术治好——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心念电转，小草果断昧着良心开口：“喜欢。”
话音一落，身上的灰色藤蔓顿时兴奋地扭动起来，又蹭了蹭她的脸颊。触感不冰，只是微凉。
“它们很喜欢你。”灰藤轻声说。
“那真是谢谢了。”
小草可一点也不喜欢它们。
灰藤站起身，俯身靠近。银灰色的眼眸含着浅笑，似漫不经心地问：
“那……和吸血鬼王的血刺藤比，你更喜欢谁？”
小草瞳孔一缩。
这问题简直和修颜溪那句“王上重要，还是我重要？”如出一辙。
但选择王上，修颜溪顶多生会儿气；眼前这位，却很可能像资料中对待某些吸血鬼那样，放干她的血。
纠结片刻，迎着对方看似期待的目光，小草毅然掀开良心上的遮布，答道：“血刺藤。”
空气瞬间凝固。小草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想反正都这样了，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她猛地额头前倾——“砰！”一声闷响，重重撞在对方下巴上。
几名混血种没料到被捆成这样的人还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纷纷震惊地看向灰藤。首领看似总是笑眯眯的，脾气可并不好。
三年前灰狼擅自行动，几乎被去了半条命。
也正是靠他近乎严苛的规矩与领导，混血种才能屡次逃过追杀，存活于界域各个角落。
灰藤却像是没有痛觉，毫无反应。
小草几乎怀疑刚才那声撞击是自己的幻觉。她疲惫地叹了口气：“不用再试探我。我确实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我在怕你。”
面对一个生食心脏群体的首领，小草无法完全保持镇定。她只是个普通人，会恐惧，会颤抖。
只是她清楚，比起浑身发抖、痛哭流涕，她更需要保持头脑清醒，在困境中寻找一线生机。
“我以为你胆子大到对我毫无畏惧。”灰藤站起身，笑意敛去，脸上看不出情绪。
小草没再回应，重新闭上双眼。
“水蛇，看好她。”
脚步声响起，门被合上。
灰藤与其他三名混血种离开了，只留下水蛇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