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地中海的薄雾，在快艇甲板上洒下一片金斑。当11号远远望见那座建在悬崖上的白色建筑时，忍不住探出身去，额头几乎要碰到快艇的护栏。海水拍打着礁石溅起细碎浪花，悬崖下的私人码头停着两艘小型潜艇，这场景和小岛上简陋的木屋截然不同，让他既好奇又有些拘谨。
“欢迎来到‘避风港’。”戴安娜利落地系好缆绳，顺手摘下墨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笑意，“这里的防护系统覆盖方圆五公里，除非用核弹，否则没人能闯进来。”她拍了拍墙上的指纹识别器，电子锁发出轻微的“滴”声，“不过别被外表骗了，住久了你会发现和普通公寓没什么区别。”
推开厚重的防弹门，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包裹住两人。开放式厨房里，咖啡机正自动煮着咖啡，浓郁的香气混着海风的咸涩钻进鼻腔。11号的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的梵高《向日葵》复制品，又盯着旁边生机勃勃的绿萝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这真的是特工据点？我以为会全是冷冰冰的仪器，像……像电影里那种全是红灯闪烁的基地。”
戴安娜笑着把背包扔在沙发上，靠垫弹起又落下：“长期潜伏最要命的就是压抑。”她走到窗边按下按钮，整面墙的防弹玻璃缓缓升起，露出外面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偶尔也要让自己像个正常人生活。你知道吗？有次我在东欧的据点，连续三个月只能吃压缩饼干，后来看到饼干包装纸都想吐。”
她转身时，瞥见11号盯着墙角的全息投影设备发呆，黑色的圆柱体表面泛着幽蓝的光。“想学这个？”戴安娜挑了挑眉，“这可是阿雅肯定没教过的玩意儿。来，看好——”她伸手在空中虚点，墙壁瞬间变成了巴黎街头的3d地图，埃菲尔铁塔的模型在他们面前缓缓旋转，“这个能模拟任何场景，训练、开会、甚至……看演唱会都能用。”
接下来的两小时，戴安娜化身成严厉又耐心的老师。“这个通讯器用的是量子加密技术，比你在小岛上用的复杂十倍。”她把巴掌大的黑色设备塞进11号手里，“看到这个红色按钮了吗？按下它，方圆一公里的电子设备都会暂时瘫痪——不过非紧急情况别乱用，上次我误触，害我们吃了三天冷餐。还有这个旋钮，是调节频道的，千万不能——”
11号认真地记着操作步骤，可当他试图连接卫星频道时，设备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完蛋！是不是被追踪了？”他手忙脚乱地后退，差点撞倒旁边的落地灯，“戴安娜！快想想办法！”
戴安娜强忍着笑按下取消键，屏幕上跳出“儿童频道已连接”的字样：“你把频道调成儿童动画台了。”她无奈地摇摇头，“看好，先输入这个16位动态密码，就像这样——”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然后选择‘军用频道’，最后再按这个绿色的确认键……”
临近傍晚，戴安娜从冷冻柜里翻出食材，塑料袋里的意面和彩椒冻得硬邦邦：“今晚吃意面？我负责煮面，你去切蔬菜。”她把一把彩椒和洋葱推到11号面前，“小心别切到手，这里可没有莉娅的草药膏。说起来，上次莉娅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是不是还念叨着‘要消毒要包扎’？”
11号握着菜刀，突然觉得这比拿枪还难。刀刃刚碰到洋葱，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这玩意儿怎么比辣椒还刺激？”他胡乱抹了把脸，结果把洋葱汁揉进眼睛里，疼得直跳脚，“戴安娜！快救我！”
“你切得太碎了！”戴安娜探过头，立刻被辣味呛得直咳嗽，眼泪也跟着流出来，“等等，我去拿护目镜。早知道该准备个防毒面具！”她从储物柜里翻出两个滑稽的泳镜，镜片上还沾着灰尘，“快戴上，这可是我珍藏的‘厨房神器’。”
等她带着护目镜回来时，11号正手忙脚乱地处理彩椒。菜刀一滑，彩椒“咚”地掉进垃圾桶。“没关系，我们还有备份。”戴安娜蹲下身翻找，“不过你这切菜姿势，简直像在和蔬菜打架。来，我教你——”她握住11号的手，调整握刀的角度，“像这样，稳住刀背，手腕发力，轻轻往前推……”
结果轮到她切蒜末时，不小心切到指甲。“嘶——”她甩了甩手指，疼得直吸气，“太久没下厨果然生疏了。以前在据点，我可是负责掌勺的，还被他们叫‘戴大厨’呢。”
11号立刻想起莉娅受伤时，小岛上其他人手忙脚乱的样子。他翻出医药箱，学着莉娅的样子给戴安娜贴上创可贴：“莉娅说，伤口要透气才好得快。她每次给我们处理伤口，都会唠叨半天，什么‘伤口不能沾水’‘要按时换药’……”
晚餐时，虽然意面煮得有些软烂，蔬菜沙拉也拌得不均匀，但两人吃得格外香。戴安娜打开投影仪，随机播放了一部老电影——黑白画面里，特工在枪林弹雨中救出爱人，背景音乐激昂又浪漫。
“这太不现实了。”11号往嘴里塞了块面包，面包渣掉在胸前，“现实里哪有时间说浪漫台词？要是我，肯定先把敌人解决了再说。”
戴安娜挑起眉毛，叉子卷着意面在空中停顿：“所以你觉得任务中遇到感情是累赘？要是有个人质是你重要的人，你会怎么做？”
“至少在巴黎，我分神一秒就可能送命。”11号想起索菲亚的毒针擦着脸颊飞过的瞬间，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他想起露娜在分别时红着眼眶的样子，还有莉娅塞进行李箱的草药包，声音不自觉软下来，“有时候又觉得，正是因为有要保护的人，才更要活下去。就像小岛上，大家互相照顾，受伤了有人包扎，饿了有人做饭……”
戴安娜沉默片刻，把最后一口面吃完，勺子敲了敲碗边：“以前IcA的守则里，感情是绝对的禁忌。上头说，心软就是致命弱点。”她看着屏幕上拥吻的男女主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但现在我觉得，或许正是这些‘弱点’，才能让我们记得自己还是个人。你知道吗？我以前有个同事，为了救搭档，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
电影结束时，窗外已经一片漆黑。戴安娜打着哈欠收拾餐盘，陶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明天带你看训练室，别以为放松几天就能偷懒。我可听说，马克斯教你的格斗技巧，都是‘野路子’。”她转身时，11号突然叫住她。
“戴安娜，”他犹豫着说，手指捏着衣角，“谢谢你让我看到……特工生活的另一面。原来除了任务和危险，还有这种……像过日子一样的感觉。”
戴安娜的背影在灯光下顿了顿，再转身时带着少见的柔和，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些：“去睡吧，‘避风港’的星空，可比巴黎的霓虹灯好看多了。要是睡不着，阳台的躺椅能看海豚。”
等11号洗漱完躺到床上，透过卧室的全景天窗，他真的看到了漫天繁星。那些闪烁的光点让他想起小岛上的夜晚，露娜会指着星空给他讲星座的故事。他摸着枕头下的护身符，听着远处传来的海浪声，第一次觉得，原来危险与平静之间，只隔着一扇温暖的窗户，还有愿意分享生活琐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