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后,徐子宁依然还在为那天答应了松崎建二的要求感到后悔。
哪怕是今天那个家伙就要喝上“紫菜蛋花汤”了,他也依然无法释怀。
什么主角不主角的,他就不是那块料!
太可恨了!
这个小八嘎居然摆了自己一道!而自己居然就那样水灵灵中招了!
什么密谈,什么心里话,都是什么坤八东西!
那个家伙就是要营造出一种“我跟徐子宁说了些什么”的既视感给旁人看。
然而事实就是什么有用的都没说!
但那种既视感已经营造出来了,而且还是徐子宁自己努力营造出来的!
天啊!搞得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总觉得自己是被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阴谋当中,随时都有可能锒铛入狱,甚至比松崎那小子先一步喝上汤。
以至于吴胖子邀请他去释放压力,他都没敢去,缩在驻地里看书。
知道吴胖子连驻地都没回,直接包宿了,愣是给他后悔得牙痒痒。
但是之后人再来邀请,他还是没敢去......
直到今天,听说对松崎那小子的审判和处刑要开始了,他才咬牙出了驻地。
他就是要看着那个害自己担惊受怕了几天的小八嘎喝上汤!
带着阿忠和一个小旗的护卫抵达刑场,其实就是一座大校场摆了好几排椅子。而他作为军官可以坐到最前排,但是他偏偏要坐到中间的位置,只因为在中间前后左右都有人,起码能挡着点他。
虽说他也不认为会有什么狙击手来对付自己这么个小人物。
这边就快开始了,吴胖子人还没影,这货昨晚再次包宿,估计现在还没醒,只能说他都已经把羡慕俩字说烂了,但也只能在心里又狠狠啐了松崎几下。
不过这些天窝在驻地倒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他看了不少书,也有更多时间静下心来思考一下松崎说的那些话。毕竟如今都已经被坑到自己吓自己的地步了,要是真的不能从中得到点什么,那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其实倒也不复杂,仔细想想再稍加比对,松崎那不就是在暗指如今的大明跟当年老大哥变成散装之前的境遇差不多嘛!
额......虽说这里也米有老大哥,貌似这里那边好像叫什么新罗刹?就这么个名字他乍一听还以为是某p社游戏里战胜后自动造出的傀儡一样敷衍。
不过道理还是可以用的,毕竟他徐子宁再怎么说也是个穿越者嘛。
按理说老大哥散架成拼图之后,那些碎片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惨,惨到兔子这个作叔叔的都要在唉声叹气的同时给老大哥头顶的土堆上再加几铲子土。
至少他穿越之前,年纪最大那俩还在兄弟阋墙,打了好些年都没消停。
所以松崎的担忧不是没有理由的,至少徐子宁看到过“最糟糕的情况”。
而从他这些天读书看报研究出来的成果来看,大明散装之后只会更糟糕。
因为相比起老大哥给败家子们留下的产业,这个大明给的简直约等于没有。
且不说那些实打实的工业基础还有堆积如山的武器装备,最起码老大哥还留下来了一堆蘑菇蛋呢,有这东西在,至少外御其侮还是能做到的。
二小子自废武功的操作就不提了,至少老大穷得底掉也没废。
但是大明?
此时蘑菇蛋压根没发明出来呢,就算有也不可能部署到外面去。
因为大明不是老大哥,本质上它就是个超级强化版本的带嘤,对于其体系内的外圈基本是纯粹的掠夺性质,做建设也只是为了更好的进行掠夺。
而只需要看看带嘤的体系垮塌后,那些外圈的下场就一目了然了。
哪怕抛开带嘤祖传的搅屎棍传统艺能不谈,那些也都是惨得没话说,甚至很多都够不着作为独立个体存在下去的门槛,而只是有个破烂架子就仓促自立门户。
瀛洲大概也是这一类,因为大明在这里根本没有建设什么,整个瀛洲的状态就跟徐子宁在天台上看到的那样,处于一种长久的停滞。
上层是宣慰司和镇守府,中层是忠于大明的本地领主、商贾、士卒,而最底层才是数量最多的瀛洲土着。
作为上层的大明只需要操纵中层,不断对它们提出要求,多苛刻都行,反正它们最后都是会完成任务的。
瀛洲土着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比华夏人还能“吃苦耐劳”。
哪怕偶尔出些“啸意外”。大明也会给中层提供必要的协助。
以至于到现在为止,整个瀛洲其实还是处于封建时代,只不过武家没有了,而是换成了大明坐在金字塔尖。
一旦大明撤走,整个瀛洲估计就会倒退个几十年上百年,哪怕立刻回到村战时代都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大明根本没有对所谓的八百藩、大名们进行整合,而只是压服了它们,
而众所周知,一味的压制而不去释放,那就只会让最终的爆发来得更加猛烈。
没有了大明的铁腕压制,届时中层爆发出来的力量会瞬间撕碎整个瀛洲。
“所以你就是在担忧这些吗?”
坐在人群中间,徐子宁静静看着被士兵押送到场地中央的松崎建二。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脸上却还是强撑着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负责来宣旨的太监慢慢走到早就摆好的麦克风前,打开金黄色的卷轴,用刑余之人特有的尖利嗓音念诵起了圣旨。
徐子宁没怎么认真听,也听不懂,跟他以前在电视剧里听到的差不多,就是通篇废话里面掺杂着几句有用的,只能说有种在听申·论的感觉。
念叨了半天,总结来说就是:松崎建二罪大滔天,弄到百姓怨声载道!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几个百姓认识松崎建二此人,反正人家圣旨都这么说了,那还是顺从他罢。
念完了圣旨,太监退到一旁,换成一个穿着赐服腰挂佩刀的锦衣卫走了上去。
跟着一起上来的还有八个士兵,分成前后两排各四人,面朝松崎建二列队站定。
伴随着锦衣卫一连串口令,那八个士兵以近乎完美的同步执行了检查、上膛、举枪的标准动作,前排四个蹲着,后排四个站着举枪静待最后的命令。
但锦衣卫似乎并不着急,亦或者是为了走完流程,他先朝着有段距离远的松崎建二喊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手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身上穿着套似乎洗过还熨烫过的整洁白衣,看着很干净的松崎抬头看天,没说话。
那锦衣卫等了十来秒,站到列队好的士兵侧面,举起手。
他高举的手在寂静中挥下,八声枪响以紧凑到分不出前后的密度响起。
但是在枪响的前一刻,松崎建二喊出了他要说的话。
“大明......板载!”
他喊得是那么大声,仿佛都能盖过紧接着响起的枪声。
他喊得不那么标准,因为那是用他快要忘记的家乡话喊的。
徐子宁听到了,还有在场的很多人都听到了,无数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默默看着松崎建二重重倒下。
“真的是莫名其妙啊。”
徐子宁是最先起身离去的,他仿佛已经忘记了过去几天的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