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雨幕中,芙蕾德莉卡指尖缠绕的净化圣光尚未触及叶莹分毫。
天空,那片笼罩了整个焦土圈栏、翻涌着死寂铅云的天穹——毫无预兆地被一只无形巨掌狠狠向下按陷了百丈!!
不是云层压低!
是整个空间、光线、雨滴乃至规则本身被一只超越维度的巨手粗暴地向下折叠!
“嗡——!!!”
无声的、足以震碎凡俗灵魂的恐怖规则共鸣瞬间贯穿每个人的意识海!
铅云,死寂的雨滴,破碎的草木气甚至是那片空气本身都在同一维度、同一刹那瞬间结晶!
不是冰,是规则的石化,是存在的凝滞!
时间与空间在那一刹被强行锚固在凝固的琥珀里。
叶莹湿透的碎发悬浮在眼前,飞溅的雨滴凝结成剔透的珠串,芙蕾德莉卡圣光流转的指尖距离叶莹眉心仅三寸。
石甲爆燃的雷火如同凝固的火焰化石。
巨拳如山岳倾塌的沉重前趋姿态被定格。
甚至连优菈嘴角滑落的血珠、琴眼中炸开的难以置信都化作了永恒的雕塑。
整个圈栏战场被强行按入一幅绝对静止的、凝固于时间断层中的巨幅画卷。
“咔——嚓!”
一道贯穿寰宇的裂痕自凝固天穹最中央悍然撕开。
裂痕之中没有星光没有黑暗,唯有如同亿万世界基石融炼、流淌着沉重暗金熔岩般光芒的终极存在缓缓垂落一只前臂!
那臂膀并非血肉,亦非光影。
它纯粹由无数冰冷燃烧、构筑万物基石、流淌着暗金色本源法则链的规则棱晶编织而成。
每一次棱晶表面的闪烁,都映射出一片生灭不定的星辰废墟与冰冷秩序的虚空疆域。
棱晶的间隙吞吐着如同宇宙呼吸般沉重、定义一切“存续”的古老意志。
暗金色符文构成的手掌缓缓张开。
覆盖了裂痕,覆盖了天穹,覆盖了整个达达乌帕谷焦土之上被凝固的万物。
掌心处熔金沸腾的暗金核心无声流转。
两颗如同冰冷恒星燃烧、由存护法则终极核心凝聚而成的熔金眼眸,缓缓睁开。
眼眸如同燃烧的宇宙核心冰冷!威严!无情!
它蕴含着支撑万界不坠、定义“存在”本身的无上权柄。
存护令使!克里珀意志的代行者!
祂并非降临时空,而是时空本身在祂的垂眸下瞬间重构。
那熔金构成的眼眸毫无温度地扫过下方被彻底凝固的战场画卷。
祂的目光穿透了被规则晶化的雨云,穿透了被凝滞的灵魂与力量碎片。
最终祂的目光精准无比地锁定在被钉死在时间琥珀里的芙蕾德莉卡脸上!
“咚——!”
一个宏大、古老、仿佛由亿万世界基石共鸣发出的声音超越了声音的界限,直接在芙蕾德莉卡被强行凝固、却保留了惊骇思维核心的灵魂深处炸响。
那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只是冰冷地陈述着宇宙运行的最底层代码。
“我干的。”
每一个音节都如同恒星坠落的重压,砸在芙蕾德莉卡渺如尘埃的意识上。
“满意了吗?!”
存护令使熔金的眼眸中倒映着芙蕾德莉卡那张凝固在极致的惊恐、信仰崩塌的惨白面孔。
那来自更高维度的、纯粹意志层面的无上威压根本不是人智所能理解或抵抗的冲击!
“咔哒……哐当……嘎吱……”
凝结的规则晶壁开始出现蛛网般的细微裂痕,凝固的时间长河即将重新流淌。
但那份冲击,那份被强行烙印在芙蕾德莉卡灵魂深处的、源自存护令使至高存在的冰冷拷问!
“啪!!”
凝固的战场画卷如同玻璃般彻底崩碎。
规则晶层瓦解,被折叠压缩的空间猛地弹回原位,万物解冻。
“哗——!”
被凝固后又重新获得动能、却失去了所有规则的雨滴,如同失去了方向感的破布娃娃般从高空狠狠砸下。
这带来了一场更冰冷的瓢泼大雨。
“砰通!”
石甲巨大的身躯失去了狂暴力量的支撑,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重重砸在泥泞里。
雷火彻底熄灭,只剩下迷茫空洞的赤瞳!
“咚!”
巨拳如同被抽走了无形的支撑轴,那熔岩核心般的威压瞬间消失。
赤红如血的瞳孔第一次失去了焦点。
庞大身躯剧烈摇晃着踉跄后退一步,踩碎大片泥浆。
脸上刻满了被更高层次规则碾压后的无尽空白。
“噗通!”
优菈彻底软倒在泥水中,嘴角的血和冰冷的大雨混在一起。
琴单膝跪倒。
蒲公英骑士的佩剑深深插入泥地。
她的金发彻底湿透贴在脸颊上,双眼失焦地看着那重新闭合、只余沉重暗金余韵残留的恐怖天穹裂口。
芙蕾德莉卡身上流转的圣光彻底黯淡。
一丝不剩!
那枚闪耀着净化神威的审判指环如同死物般灰暗。
她僵立在原地,僵硬得如同风化万年的石雕。
那张一丝不苟、充满神性威严的脸庞上,此刻被极致的惊骇、无法理解的巨大混乱的信仰根基被碾碎后的惨白空洞彻底占据。
她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完全不成调的漏气声,身体无法控制地筛糠般剧烈颤抖。
双腿之间一股温热混合着冰冷雨水流淌而下。
在超越认知的至高意志面前,凡俗神性的躯壳终究未能承受那份凌驾万物的冲击。
她失禁了!
瓢泼大雨冲刷着圈栏的狼藉焦土,冲刷着芙蕾德莉卡白袍上刺目的污迹,也冲刷着她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灵魂。
她的身体晃了晃,如同失去了所有骨头的木偶,轰然向前扑倒。
她的脸朝下深深埋入泥泞污秽的坑洼里,一动不动。
只有身体在冰冷的雨水中无法抑制的、微不可察的抽搐证明她还残留着一丝意识。
一个高贵的审判官,如同一滩被踩烂的污泥。
冰冷的雨声重新统治了世界。
叶莹站在瓢泼大雨中,湿透的黑发紧贴额头。
她看着芙蕾德莉卡扑倒在泥泞中的惨状,看着失魂落魄的巨拳和石甲,看着跪在泥水中痛苦蜷缩的优菈,看着拄着剑、双眼失焦的琴。
她的指尖紧紧抠入掌心。
酸雨冰冷地冲刷过她苍白的脸。
那个沉默如山岳般的巨影,那双熔金燃烧的冰冷眼眸那句轻描淡写又重若千钧的“我干的。”
灵魂深处,一个无声的字眼,带着复杂到难以言喻、却又冰冷坚硬的意味,在冰冷的雨水中凝结。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