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战火中的金属诗篇
1938年四月中旬,紫云山寨被浓稠的晨雾笼罩,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与铁锈气息。兵工厂内,炉火终日不熄,映照出战士们疲惫却坚毅的脸庞。青霉素的成功研制虽为伤员带来生机,但此刻,更为严峻的危机如乌云般压在众人头顶——随着石头留下的硝化棉无烟火药配方投入生产,山寨每日能产出大量火药,可铜原料却濒临枯竭。堆积如山的火药旁,那半桶破碎的铜料在摇曳的油灯下泛着黯淡的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弹药告急的绝境。
“司令!”老周一脚踢开脚边锈迹斑斑的铜盆,火星从他叼着的旱烟袋锅里迸溅而出,在昏暗的山洞里划出转瞬即逝的红光,“最后这点铜料,满打满算也就够造四百发子弹。照眼下这仗打得这么凶,连半天都撑不住!”他举起手中薄得近乎透明的铜皮,那金属在光影中微微颤动,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再不想办法,咱们的战士就得拿着烧火棍上战场了!”
杨涛伸手接过铜皮,指腹感受着它的单薄与冰凉。腰间的驳壳枪沉甸甸的,提醒着他武器弹药对于战局的重要性。22世纪军工实验室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精密的数控机床精准切削着覆铜钢弹壳,各类先进仪器有条不紊地运转,导师在一旁耐心讲解着金属冶金的前沿技术,墙上“科技强军”的标语鲜红夺目。而眼前,只有简陋的工具、匮乏的材料,以及战士们期盼又焦虑的目光。他的视线扫过墙角那堆从日军铁路上冒险扒来的废旧铁轨,心中突然涌起一丝希望——这些坚硬的钢材,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用钢。”杨涛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空旷的山洞里激起阵阵回音。
“钢?!”老周的旱烟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司令,您忘了上次试铸铁子弹的惨状了?三班长的枪膛被卡得通红,枪管差点炸膛!最后那支枪直接报废,现在还挂在墙上当警示呢!”他激动地指向墙壁,那里挂着一支扭曲变形的枪管,内壁布满狰狞的刮痕,无声诉说着那次失败的惨烈。
“不是铸铁,是覆铜钢。”杨涛弯腰捡起一截木炭,在岩壁上用力画出子弹的剖面图,每一笔都坚定而有力,“以钢为芯,表面附着一层铜。钢的高强度能保证子弹的穿透力,铜的润滑性则可以减少与枪膛的摩擦,降低卡膛风险。这样既能大大节省稀缺的铜料,又能提升子弹的整体性能。”他的指尖重重敲击在岩壁上,震落几片细小的石灰,“这是现代军工的成熟技术,只要我们想办法,一定能在这儿实现!”
山洞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唯有炉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陈默,那位总是戴着圆框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的教书先生,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手中紧握着一本翻得破旧的《天工开物》,书页间还夹着几张写满笔记的草纸:“我曾在古籍中读到过‘镀’的记载,说是用某种特殊的溶液,可以让一种金属附着在另一种金属表面……或许能和司令说的方法结合起来。”
“是置换反应!”杨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寻到了一丝曙光,“硫酸铜溶液!铁能与硫酸铜发生置换反应,置换出溶液中的铜离子,从而在钢的表面生成一层铜!”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钢胚,转身就往化学实验室跑去。那个由山洞改造而成的实验室里,还堆放着青霉素研制时留下的陶罐、玻璃器皿,以及各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化学试剂,此刻都将成为他们攻克难题的“武器”。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兵工厂仿佛变成了一个疯狂运转的战场。老周带着铁匠们将废旧铁轨抬上锻造台,铁锤的敲击声日夜不停。火星四溅,落在他们赤裸的脊背上,烫出一个个红肿的斑点,但没有一人停下手中的活计。他们用最原始的工具,将坚硬的铁轨一点点锻打成子弹钢胚的形状,每一次锤击都凝聚着对胜利的渴望。
陈默则带着几个识字的战士,整日泡在实验室里,反复调配硫酸铜溶液。他们小心翼翼地称量着每一份原料,精确记录着每一次实验的数据。他们的手指被化学药剂腐蚀得脱皮、溃烂,衣服上也沾满了蓝色的污渍,却依然专注地记录着每一组数据。有一次,因为溶液配比失误,产生的有毒气体弥漫在实验室里,众人被呛得涕泪横流,但稍作休整后,又立刻投入到新的尝试中。
杨涛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简陋的土窑前,用好不容易从县城药铺换来的温度计监测溶液温度。长时间的熬夜让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身形也愈发憔悴,但眼神中的执着却从未动摇。他不断调整着实验方案,从溶液浓度到浸泡时间,从温度控制到添加辅助材料,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推敲。
首次实验的那天,山洞里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杨涛的动作。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枚钢胚浸入调配好的硫酸铜溶液中,溶液立刻泛起细密的气泡,仿佛在预示着神奇的变化即将发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钢胚的表面逐渐蒙上了一层暗红,那是铜开始附着的迹象。然而,当杨涛满怀期待地取出钢胚时,众人却失望地发现,那层铜膜薄得像一层脆弱的蛛网,轻轻用工具一刮,就簌簌剥落下来。
“浓度不够!”陈默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鼻尖还沾着蓝色的硫酸铜粉末,声音中带着一丝沮丧,“古籍记载,需辅以黏性物质,才能让金属更好地固定……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明胶。”
“明胶!”老周突然一拍大腿,惊得周围的人都跳了起来,“咱们煮牛皮胶试试!以前做皮具的时候,就用这东西增加黏性!”说完,他转身就朝厨房冲去,破旧的围裙带在身后扬起,仿佛一面小小的旗帜。
但接下来的尝试充满了挫折与失败。新调配的溶液要么因为明胶比例失调,整锅凝结成无法使用的胶状物;要么镀出的铜层太厚,导致子弹根本无法装入枪膛。有一次,因为温度控制失误,溶液剧烈反应,产生的气体差点引发爆炸,实验室里的陶罐被炸得粉碎,飞溅的碎片在墙上留下一个个坑洼。深夜的兵工厂里,时常能听到失望的叹息声和愤怒的咒骂声,小李第无数次将报废的子弹狠狠扔进废料堆,那些表面坑洼不平、布满瑕疵的覆铜钢子弹,仿佛在无情地嘲笑他们的努力。
“司令,咱真能成吗?”一天深夜,老周疲惫地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灰黑的污渍,眼神中也透着深深的迷茫,“这些天,咱们浪费了多少材料,经历了多少次失败……再这么下去,怕是希望渺茫啊。”
杨涛望着山洞外漆黑的夜空,想起穿越前在科研团队时,大家为了攻克一个技术难题,连续三个月吃住在实验室,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却从未放弃。他弯腰捡起一块散落的钢胚,在月光下反复摩挲,感受着金属的坚硬与冰冷:“当年莱特兄弟试飞,摔了多少次才成功?爱迪生发明电灯,尝试了上千种材料才找到合适的灯丝。咱们现在遇到的困难,和他们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再试!把明胶换成糯米浆,温度控制在55度,我就不信做不出来!”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向命运宣战,也重新点燃了众人心中的希望之火。
转机出现在第八天的清晨。经过一夜的紧张调试,杨涛将改良后的覆铜钢子弹缓缓推入枪膛。所有人都围拢过来,大气都不敢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紧张。“砰!”一声枪响划破寂静的晨雾,子弹如离弦之箭般精准命中三百米外的靶心。当杨涛取出弹壳时,众人惊喜地发现,弹壳表面光洁如新,枪膛也未出现任何磨损的痕迹。
“成了!真的成了!”老周突然跪倒在地,颤抖着双手捧起那枚带着硝烟味的子弹,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挲,浑浊的泪水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庞滑落,“老天爷啊,咱们终于成功了!这是咱们的救命稻草,是胜利的希望啊!”山洞里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欢呼声、呐喊声、鼓掌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山洞顶部的碎石纷纷掉落。有人激动得紧紧拥抱在一起,有人兴奋地跳了起来,小李更是高兴得把手中的工具抛向空中。
覆铜钢子弹的量产彻底改变了灭寇军的处境。战士们背着装满新子弹的弹药袋,在训练场上英姿飒爽,信心倍增。新子弹不仅解决了铜料短缺的难题,其优异的性能更让“紫云式”步枪如虎添翼。更令人振奋的是,新工艺所需的主要原料——钢和硫酸铜,在周边村落百姓和八路军的大力支持下,开始源源不断地运来。王村长带着村民们毫不犹豫地拆了自家的铁锅、铜盆,投入炼钢;八路军李云龙也派人送来了珍贵的硫酸铜,并在信中写道:“老杨,你这鬼点子可真是救了急!下次见面,老子非得请你喝三大碗不可!有了这子弹,小鬼子可得好好尝尝咱们的厉害!”
一个月后,当日军山本联队再次气势汹汹地进犯时,迎接他们的是如暴雨般密集且精准的弹雨。灭寇军战士们握着“紫云式”步枪,看着覆铜钢子弹轻易地撕开日军的防线,心中充满了自豪与坚定。他们知道,这些凝聚着智慧与血汗的子弹,不仅是杀敌的武器,更是中华儿女不屈意志的象征。在这场艰苦卓绝的斗争中,他们用双手和智慧,在绝境中开辟出了一条生路,让侵略者明白:中华民族的坚韧与创造力,永远是不可战胜的!
而在紫云山寨的兵工厂里,生产依旧热火朝天。新铸造的子弹在传送带上整齐排列,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杨涛站在车间中央,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这些小小的子弹,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与梦想,它们即将奔赴战场,成为保卫家园、抗击外敌的有力武器。在战火的淬炼下,金属不仅变成了致命的弹药,更书写出了一曲壮丽的抗争诗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