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战云压境
1939年7月下旬,紫云山寨被一层看不见的紧张气氛笼罩。兵工厂内,淬火的钢水在铁砧上迸溅出刺目火星,伴随着铁锤敲击的“叮当”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恶战敲奏序曲。林晓梅戴着自制的护目镜,镜片上早已布满被铁屑划出的细密纹路,她夹着通红的枪管迅速浸入水桶,蒸腾而起的水雾瞬间模糊了视线。“这批枪管的膛线精度够了!”她扯着嗓子喊道,声音被机器的轰鸣声吞噬了大半,“但没有高精度车床,炮弹引信的延迟时间根本没法精准控制!”她的帆布围裙上沾满机油和铁渣,虎口处的旧伤又被震裂,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发烫的金属零件上,瞬间蒸发成一缕青烟。
就在这时,窑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雨水拍打地面的声响。于曼丽浑身湿透地撞开木门,头发紧贴着苍白的脸颊,军装上沾满泥浆,显然是冒雨狂奔而来。“司令!华北紫云山情报处密电!”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手指在怀中摸索出一张皱巴巴的油纸。当碘酒涂抹在纸面的瞬间,用米汤书写的字迹逐渐显现:“司令,华北司令部司令官说,调集第37联队过来,还要这个联队带上重炮,预计一个月到达你们那里,绝笔。中国万岁!”
窑洞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淬火时“滋滋”的声响格外刺耳。杨涛手中的扳手“当啷”坠地,在寂静中激起回响。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油纸上的文字,喉结剧烈滚动。赵铁牛拄着新换的钢质义肢大步走来,金属关节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在敲击众人紧绷的神经。“一个联队?还带重炮?”他的声音低沉而愤怒,“狗日的鬼子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我们连根拔起!”义肢重重砸在地面,扬起一片灰尘。
陈九霄从旋翼机维修架上跳下来,整个人仿佛刚从机油桶里捞出来,脸上、手上全是油污。“我们的旋翼机最多再撑三次任务,”他踢了踢脚边的木箱,里面是用土法制作的简易燃烧瓶,玻璃表面还沾着未洗净的煤油,“这些土疙瘩炸炸装甲车还行,对上重炮,简直是以卵击石!”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担忧,眼神却依然坚定。
“都别慌!”杨涛深吸一口气,抓起墙上的地图猛地展开,红笔在黑风岭与紫云山寨间的山道上重重画圈,力道大得几乎要把纸张戳破,“一个月时间,足够我们做准备。林晓梅,兵工厂全力生产迫击炮弹,重点改进引信延迟时间,就算用土办法,也要想办法让炮弹在最合适的时机爆炸!”他转向陈九霄,目光如鹰,“你立刻带人研究,想办法在旋翼机上加装侦查设备,摸清37联队的行军路线,他们每到哪里,我们都要了如指掌!”
杨涛又看向于曼丽,眼神中满是信任:“立刻联系八路军,告诉他们鬼子的动向,问问能否在中途设伏,迟滞日军行军。还有,通知各村民兵,把山道上能用的滚木礌石都准备好,每一块石头、每一根木头,都要成为阻挡鬼子的武器!”
这时,重伤初愈的顺溜扶着门框缓缓出现,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腹部的绷带在灰布衫下隐约可见,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司令,让我带几个神枪手去打游击。”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37联队带着重炮,山道上就是活靶子!只要我们找准时机,一定能给他们重创!”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狙击枪,那是用从矿场抢来的零件精心修复的,承载着无数战友的心血。
赵铁牛却立刻摇头反对,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太冒险!你伤还没好利索,而且鬼子吃过亏后肯定会加强警戒,派小股部队探路、设伏,你这样去就是白白送命!”他的语气中带着兄长般的关切,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老赵说得对。”杨涛走到顺溜身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掌心传递着温暖与力量,“你的任务是训练新兵狙击队。你要把一身本事都教给他们,让每一颗子弹都能带走一个鬼子!记住,我们这次要打一场有准备的仗!”他突然提高音量,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整个窑洞,“鬼子以为一个联队就能踏平紫云山寨?告诉他们,这里每一块石头都会咬人,每一寸土地都埋着他们的坟墓!”
与此同时,日军第37联队指挥部内,气氛同样凝重。联队长松本雄二身着笔挺的军装,军靴无情地踩在地图上紫云山寨的标记处,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寒光。“支那人以为杀了山本就能高枕无忧?”他的声音冰冷而傲慢,“大日本帝国的重炮,会把他们的山寨从地图上彻底抹去!”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地图上险峻的山道,仿佛已经看到了紫云山寨被摧毁的场景,“通知工兵中队,沿途修建临时炮台,每前进一公里,都要确保炮火的绝对覆盖,我要让每一发炮弹都精准落在他们的心脏上!”
七天后的清晨,紫云山寨的了望塔上,哨兵突然用力敲响铜锣,急促的锣声撕破了山间的宁静。陈九霄顾不上吃早饭,立即登上旋翼机紧急升空。螺旋桨卷起的强风将地面的碎石和枯叶吹得漫天飞舞,他驾驶着飞机在空中盘旋数圈后,面色凝重地返回汇报:“发现日军先头部队!大约一个中队,正在山脚搭建浮桥!他们动作很快,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指挥部里,杨涛盯着沙盘上的小木人,神情严肃。突然,他抓起一把黄豆,用力撒在山道两侧,黄豆滚动的声音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传我命令,”他的声音低沉而果断,“第一游击小组立刻出动!目标:炸掉浮桥,重点破坏他们的渡河器械,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过河!”他转头看向赵铁牛,眼神中充满信任,“你带特战队在鹰嘴崖设伏,等鬼子进入峡谷,给我狠狠打,让他们知道中国人不是好惹的!”
战斗在正午时分激烈打响。游击队员们抱着炸药包,如猎豹般冲入敌阵,爆炸声此起彼伏。刚刚搭建好一半的浮桥在火光中轰然倒塌,木板和日军士兵的尸体一同坠入湍急的河流。松本雄二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气得暴跳如雷,将指挥刀狠狠拍在地图箱上,怒吼道:“八嘎!给我用掷弹筒!把那些支那人全炸死!一个不留!”
然而,当第37联队进入鹰嘴崖峡谷时,两侧山崖突然滚下无数礌石。“打!”赵铁牛举着冲锋枪,声嘶力竭地怒吼。特战队的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日军被打得措手不及,惨叫声、枪炮声、巨石滚落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峡谷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松本雄二挥舞着军刀,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慌!给我组织火力还击!工兵队,立刻清理道路,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给我打通!”
激烈的交火持续到黄昏,日军付出惨重代价才勉强通过峡谷。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峡谷中,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而紫云山寨的指挥部里,杨涛看着战报,眉头却越皱越紧:“鬼子这次学乖了,工兵队随时修复道路,而且开始分散行军,还派出了大量侦察兵......顺溜,你训练的狙击队能派上用场了。”
顺溜站得笔直,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保证完成任务!我会让鬼子知道,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他们休想安然无恙地靠近紫云山寨!”他身后,二十名新兵紧握狙击枪,枪身上还带着兵工厂新涂的防锈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敌人的仇恨。
夜幕降临,松本雄二在临时营地审阅战损报告,气氛压抑而紧张。突然,帐篷外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名哨兵额头中弹倒地,眉心的弹孔冒着青烟,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紧接着,四面八方不断响起零星枪声,日军士兵一个个莫名其妙地倒下,却根本找不到子弹的来源。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随时准备取走他们的性命。
“狙击手!给我搜索!”松本雄二拔出军刀,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但回应他的只有黑暗中的冷笑,还有时不时响起的枪声,仿佛在嘲笑日军的无能。顺溜趴在百米外的树杈上,周围的树叶为他提供了天然的掩护。他轻轻吹了吹枪口,眼神冰冷而锐利:“小鬼子,这只是开始,后面有你们好受的......”
在紫云山寨,林晓梅的兵工厂里,新铸造的炮弹堆成了小山,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林晓梅擦着额头的汗水,疲惫却又兴奋地对杨涛说:“按照这个速度,等鬼子到的时候,我们能攒够三千发炮弹!不过......”她拿起一枚炮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火药存量只够再撑半个月了。如果找不到新的硝石来源,我们就只能......”
杨涛看着窗外的星空,深邃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仿佛在见证这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他握紧了拳头,语气坚定地说:“告诉乡亲们,继续挖硝土,就算把后山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硝石!哪怕用最后一斤火药,也要把37联队拦在紫云山寨之外!我们身后是父老乡亲,是我们的家园,绝不能让鬼子前进一步!”远处,八路军的支援部队正在星夜兼程赶来,山道上,民兵们推着装满滚木礌石的独轮车,脚步坚定而有力。一场更大、更惨烈的较量,正在黑暗中悄然布局,而紫云山寨的军民早已做好准备,迎接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