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仙城广场,死寂如同瘟疫般蔓延。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死死钉在那尊散发着灰黑色光芒、凝固着“天债”二字的测灵石上。那两个字古朴沉重,仿佛不是刻在玉碑上,而是烙在所有人心头,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连广场上其他测灵石的光芒都黯然失色,如同被这“天债”二字吸走了灵气。
“天…天债灵根?”负责测试的女执事声音发颤,弯腰捡起掉落的玉简,指尖冰凉。她主持测试百年,测过灵根无数,从废品到天品,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沉重**的资质!这算哪门子灵根?难道是上辈子欠了天道巨款,这辈子投胎来还债的?
“娘亲…澈澈的亮亮…不好看吗?”阿澈分身被这诡异的寂静和周围无数惊疑恐惧的目光吓到,小脸发白,紧紧抱住云渺的腿,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和茫然。他不懂“天债”是什么意思,只看到自己的石头灰扑扑的,不像别人的亮。
云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以及腰间债务本那滚烫的灼烧感)。她弯腰抱起儿子,七彩毒雾悄然弥漫,隔绝了那些探究、惊惧的目光,声音带着安抚:“好看,澈澈的亮亮…很特别。是别人没有的。” 特别到让测灵石都“负债”了!她心中吐槽。
“哼!装神弄鬼!”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寂静。正是之前负责清虚测试的那个中年执事。他脸色铁青,看着报废的测灵石和眼前这诡异的“天债碑”,再想到那破旧老头拍拍屁股走人的样子,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我看分明是用了什么邪门手段,干扰了测灵石!先是弄坏一座,又在这座弄出个不伦不类的名头!长老,此等行径,必须严查!否则我百宗纳新的威严何在?!”
那位青袍长老(姓吴)眉头紧锁,看着灰光笼罩的测灵石和阿澈分身,又看向云渺,眼神复杂。测灵石自毁和这“天债”异象都透着难以理解的诡异,但若说干扰…那灰黑色光芒中蕴含的沉重道韵做不得假,绝非邪祟手段。
“吴长老!”云渺不等对方开口,抢先一步,声音清朗,带着一股被质疑的冷意,“测灵石乃通灵神物,自有判断。我儿测出‘天债’异象,贵宗执事不思探究根由,反污我等作弊?难道百宗纳新,只能测出你们认知之内的灵根?测出未知便是邪门歪道?”她目光扫过周围,“还是说,青岚仙城,容不下一个‘天债’灵根的孩子?”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灵力传遍广场。不少修士暗自点头。是啊,测灵石反应做不得假,这“天债”虽然闻所未闻,但那股沉重的道韵绝非虚假。这执事未免太武断。
“你!”中年执事被噎得面红耳赤。
“够了!”吴长老沉声喝止,威严的目光扫过中年执事,后者立刻噤若寒蝉。“测灵石自有灵性,反应即为真实。此子灵根…确为异数,当记录在案,容后再议。”他看向云渺,语气缓和了些,“这位道友,令郎情况特殊,待我禀明上宗,或有定论。倒是道友你,”他目光落在云渺身上,“观你气息沉凝,修为不俗,不如也来测上一测?权当…为方才之事做个见证?”
吴长老的算盘打得响:这女人明显不简单,让她测试,既能转移众人对“天债”的注意力,又能探探她的底细。若她灵根普通,正好压下她方才的气焰;若她灵根不凡…那这母子(祖孙?)三人,价值就更大了。
云渺眼神微眯。这老狐狸!不过…测就测!她鬼医云渺,行得正坐得直,何惧之有?正好,她也想看看,自己这七彩毒雾淬炼过的身体,在这仙界的测灵石下,会是个什么反应。
“有何不可?”云渺淡然一笑,将阿澈分身交给旁边一位面相和善的女修(玉衡安排接应的),大步走向那尊刚刚从“天债”灰光中沉寂下来的测灵石。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经历了老头的“摸废”和小孩的“天债”,这第三个看起来最正常的女人,又会测出什么?
云渺站定在白玉石碑前。石碑表面还残留着灰黑色的光晕,仿佛带着阿澈“天债”的余韵。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七彩毒雾流转,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与生机。
“娘亲加油!”阿澈分身在人群中挥舞着小拳头。
“啾!”秃毛鸟“肉肉”也紧张地叫了一声。
云渺的手掌,轻轻按在了冰凉的感应法阵之上。
嗡——!
测灵石瞬间有了反应!比阿澈分身按上去时反应更快、更剧烈!
石碑内部原本沉寂的云雾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疯狂地翻腾、旋转!一道浓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墨绿色光芒**率先从石碑深处爆发出来!那墨绿深邃、粘稠,如同剧毒的沼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侵蚀与死寂之意!
“毒属性灵根!好强的毒性!”有人惊呼!毒修在仙界虽非主流,但强大的毒修同样令人忌惮!这墨绿光芒的浓度,至少是上品!
然而,那墨绿光芒仅仅亮起一瞬!
嗡!
石碑内部再次剧震!墨绿光芒旁边,一道截然相反的、充满勃勃生机的…**翠绿色光芒**猛地亮起!这翠绿纯净、温润,如同初春的嫩芽,蕴含着强大的生命治愈之力!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光芒,竟然在石碑内部…**同时存在,泾渭分明**!
“毒…毒木双属性?!相克属性共存?!”吴长老失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毒与木,如同水火,天生相克!从未听说有人能同时拥有这两种相克属性还达到如此高纯度!
这还没完!
嗡!嗡!嗡!
石碑仿佛被彻底点燃!赤红如熔岩的火芒、靛青如寒潭的水光、金黄如利剑的金芒、深褐如大地的土光…**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的光芒,竟然也接连亮起**!虽然光芒强度远不及最初的毒与木,但确确实实存在!
五色光芒加上那泾渭分明的墨绿与翠绿,七种色彩在白玉石碑内部疯狂流转、碰撞!整个石碑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混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七…七属性?!还包含相克毒木?!”广场上彻底炸了锅!无数人目瞪口呆!这比刚才的“天债”更直观,更震撼!这女人的身体是什么做的?怎么容纳这么多相冲属性的?
吴长老和中年执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简直是颠覆认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测灵石也要步上“摸废”石碑的后尘,或者像“天债”石碑一样被某种异象凝固时——
异变再生!
云渺腰间,那本沉甸甸的债务本,仿佛受到了石碑内混乱能量的极致刺激,猛地爆发出比之前更滚烫、更强烈的温度!一股无形的、沉重到仿佛能压塌诸天万界的“债”之法则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云渺和那座光芒混乱的测灵石!
嗡——————!!!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深处的恐怖嗡鸣,响彻整个青岚仙城广场!震得所有人耳膜刺痛,气血翻腾!
在那股沉重无比的“债”之法则的强行镇压与梳理下,测灵石内部疯狂流转、互相倾轧的七色光芒…**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
嗤嗤嗤——!!!
七种色彩被强行压缩、撕裂、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开始了疯狂的融合与变异**!
墨绿的剧毒与翠绿的生命力首当其冲,如同两条纠缠的毒龙与青蛟,在沉重的压力下,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彼此渗透、吞噬、最终…**融合成了一种前所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暗紫色光芒**!那紫色深沉、诡谲,仿佛蕴含着极致的死亡,又孕育着涅盘的新生!
紧接着,五行光芒也被这股暗紫色强行卷入!赤红被吞噬同化,靛青被污染,金黄被腐蚀,深褐被溶解…五行之力在这变异的暗紫色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被击溃、吸收、转化!
最终!
所有的混乱、所有的光芒,都被那沉重无比的“债”之法则和变异的暗紫色…**强行吞噬、融合、坍缩**!
测灵石猛地停止了震颤。
石碑内部,不再有任何色彩的光芒流转。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活物般的景象**!
只见原本莹白的通灵玉质碑体内部,此刻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人体经络般的…**暗紫色脉络**!那些脉络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诡谲毒性与一丝诡异的生机!在脉络交织的核心处,隐隐可见一团如同心脏般缓缓收缩、膨胀的…**七彩毒雾漩涡**!漩涡每一次收缩,都仿佛在吞噬着石碑残余的玉髓精华;每一次膨胀,都让那些暗紫色的“毒脉”搏动得更加有力!
这哪里还是一块测灵石?
这分明变成了一块…**活着的、内部生长着变异毒脉经络的诡异标本**!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毒性、变异生机和沉重“债务”气息的威压,从那块“活体毒脉石碑”上弥漫开来!冰冷、诡谲、沉重!让靠近的修士无不汗毛倒竖,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
整个广场,陷入了比“天债”出现时更加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嘴巴大张,眼珠子死死盯着那块“活”过来的测灵石,大脑一片空白!
“毒…毒脉…活体毒脉?!”一个见多识广的老修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以测灵石为基…孕育毒脉…这…这是传说中的‘万毒归宗,灵脉自生’?不…不对!这毒脉还融合了木之生机…甚至…甚至还有五行被吞噬转化的痕迹…变异了!这是从未有记载的…**变异活毒脉**!” 他的声音充满了惊骇与狂热!
“噗——!”那位一直稳坐高台、闭目养神的长春谷长老,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不是受伤,是激动!是看到了毕生追求的毒道极致景象!他死死盯着那块“活毒脉石碑”,老眼赤红,浑身颤抖,“毒医…这是真正的…毒医圣体啊!毒脉天成!自蕴生机!万毒俯首!我长春谷…我长春谷一定要得到她!”他嘶声力竭地吼道,完全不顾形象。
“放屁!如此变异毒脉,当入我‘万毒窟’!以万毒淬炼,必成毒道至尊!”另一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万毒窟长老也猛地站起,声音嘶哑激动。
“此女毒脉变异,潜力无穷,我‘药王殿’愿倾尽资源培养!”药王殿的长老也坐不住了。
“我‘百炼宗’可为其量身打造毒道神兵!”
“我…”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广场如同油锅滴入了冷水,彻底沸腾!各大宗门的长老、代表,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冲向测试区,目标直指云渺!什么规矩,什么形象,在如此颠覆认知的“变异活毒脉”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这…这…”吴长老看着那块还在微微搏动的“活毒脉石碑”,又看看被各大宗门代表疯狂围住的云渺,再看看广场边缘古树下靠着树干、鼾声悠扬的清虚老道,以及被女修护在怀里、好奇看着混乱场面的阿澈分身(天债灵根)…
他只觉得眼前发黑,脑子嗡嗡作响。
摸废一个(清虚),测“活”一个(毒脉碑),还附带一个“天债”灵根…
这仙门大选…是专门给这家人开的…**惊吓展览会**吗?!
玉衡护着阿澈分身,看着被一群眼冒绿光的长老围在中间、脸色铁青的云渺,又看看那块诡异的“活毒脉石碑”,喃喃自语:
“完了…渺渺这身价…怕是要突破百亿了…债主变宝藏…这得多少宗门抢着替她还债啊…”
她怀里,阿澈分身指着那块搏动的暗紫色石碑,小脸带着点小骄傲:“娘亲的亮亮…比澈澈的好看!会动!”
“啾!”秃毛鸟“肉肉”缩了缩脖子,觉得那会动的紫色亮亮好可怕。
古树下,清虚老道的鼾声,在广场的喧嚣和争抢的嘶吼中,依旧平稳悠长,仿佛在说:债,总是要还的。只是…还债的方式,可能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