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銮驾如同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在萧绝惊天一刀劈开的短暂通道中亡命飞驰!身后,京城那巍峨的轮廓和追兵的怒吼迅速缩小,最终被翻滚的云层彻底吞没。前方,是越来越浓郁的、带着咸腥海风和紊乱灵力波动的气息——无涯海!
车厢内,气氛却比外面翻滚的云海更加压抑。
云渺紧紧抱着脖颈上顶着个闪亮金色“揪毛认证”指印、正一脸生无可恋的白泽幼兽,脸色凝重。九天尊!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恶意,仿佛穿透了空间,依旧萦绕在车厢内,让她心头发寒。怀里这只毛茸茸的“土羊”,此刻成了对抗那至高存在的唯一希望。
赫连烬抱着阿澈分身,冷峻的脸上肌肉紧绷,警惕的目光扫视着车窗外变幻的景色。小皇帝赫连澈(本体)则沉默地坐在角落,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压在他的眉宇间。萧绝盘膝坐在车门附近,玄黑战甲上还残留着与禁卫军交锋时的煞气,他闭目调息,但周身散发的锐气如同出鞘的利刃。
“娘亲……那个坏蛋龙龙……还在看着澈澈吗?”阿澈分身把小脸埋在云渺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孩童对未知恐怖的直觉。他手背上的混沌印记虽然不再剧烈闪烁,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警惕的金芒。
“不怕,有大白泽在呢。”云渺轻声安抚,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目光却担忧地看向白泽幼兽脖颈上那个醒目的金色指印。这玩意儿……真的能唬住九天尊吗?
白泽幼兽似乎感受到了云渺的担忧,抬起“羊头”,纯净的金色眼眸瞥了她一眼,意念带着一丝疲惫的奶音:“天道……印记……蕴含……一丝……本源……法则……对……‘祂’……有……天然……克制……短期……内……‘祂’……不敢……直接……降临……但……”
它的话音未落!
嗡——!!!
整个幽冥銮驾猛地一震!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粘稠的墙壁!
车窗外,原本还算平稳的飞行轨迹瞬间变得扭曲、迟滞!浓烈的死气护罩发出“滋滋”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的刺耳声响!一股阴冷、歹毒、充满腐朽与诅咒气息的灰色能量,如同跗骨之蛆,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缠绕上了銮驾的车身!
这灰色能量并非实体攻击,而是某种极其恶毒的诅咒!它无视了死气护罩的防御,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毒蛇,顺着车身缝隙,疯狂地朝着车厢内部侵蚀渗透!所过之处,车厢内壁那坚硬的骸骨金属竟然发出“滋滋”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腐朽!
更可怕的是,这股诅咒之力带着强烈的、针对神魂的侵蚀和污染!车厢内众人瞬间感觉头脑昏沉,无数充满恶念、绝望、疯狂的负面幻象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意识!连白泽幼兽脖颈上的金色指印光芒都微微黯淡了一丝!
“是九天尊的诅咒!”赫连烬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他怀中的阿澈分身小脸瞬间煞白,痛苦地捂住了小脑袋!
“该死!‘祂’不敢直接来,就用这种阴毒手段!”萧绝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爆射!他长刀瞬间出鞘,凌厉的刀意试图斩向那些渗透进来的灰色诅咒能量,但刀芒划过,如同斩在虚影上,诅咒能量只是微微波动,反而顺着刀意有反扑的趋势!
“没用的!”白泽幼兽急促的奶音意念响起,“这是……‘蚀魂腐仙咒’!非……实体……刀兵……难伤!需……至阳……至刚……或……净化……之力!”
净化之力?云渺眼神一厉,指尖瞬间凝聚起精纯的灵力,数枚闪烁着翠绿生机的银针激射而出,钉向渗透进来的灰色能量!针尖蕴含的生机之力与诅咒碰撞,发出“嗤嗤”声响,暂时阻挡了诅咒的蔓延,但银针本身却迅速变得灰暗、灵性大失!显然无法持久!
“大白泽!快想想办法!”云渺焦急地看向怀中的白泽幼兽。
白泽幼兽纯净的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它脖颈上的金色指印猛地亮起!一股蕴含着天道法则气息的、微弱却至高无上的净化之力,如同金色的涟漪,以它为中心荡漾开来!
嗤嗤嗤——!
金色涟漪所过之处,那些渗透进来的灰色诅咒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更加刺耳的消融声,瞬间化作缕缕黑烟消散!车厢内壁的灰败腐朽也停止了蔓延!
“有效!”云渺心中一喜!
然而,白泽幼兽却发出一声带着疲惫的奶音:“……咩……消耗……太大……”它脖颈上的金色指印光芒明显黯淡了一分!显然,催动这蕴含天道法则的力量,对它这缕幼兽真灵而言,负担极重!而车厢外,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灰色诅咒能量,依旧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侵蚀而来,如同无穷无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萧绝看着白泽幼兽明显萎靡下去的精神,冷声道,“必须找到诅咒的源头!或者……更强的净化力量!”
更强的净化力量?众人心头一沉。连蕴含天道法则的指印都如此吃力,哪里还有更强的力量?
就在这时——
“呼……噜……轰!……吵……死……了……还……让……不……让……咸……鱼……睡……觉……了……”一个带着浓浓睡意和被打扰美梦巨大不满的嘟囔声,极其不合时宜地……从赫连烬背上的那个麻袋里响起!
是清虚老道!
这老咸鱼!从金銮殿闹剧开始,到九天尊现身,天道震怒,再到此刻诅咒缠车,命悬一线……他老人家居然一直在麻袋里……装睡?!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师祖爷爷!”阿澈分身听到这声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小手指着麻袋,带着哭腔喊道,“有坏虫虫!咬车车!咬澈澈的头头!师祖爷爷快打坏虫虫!”
“坏……虫……虫?”麻袋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哪……呢……老……夫……的……打……神……鞭……专……打……瞌……睡……虫……”
“外面!外面好多灰灰的坏虫虫!”阿澈分身急切地指着车窗缝隙外那不断侵蚀的灰色诅咒能量。
“灰……灰……的?”清虚老道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看”向车外。随即,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踩了尾巴般的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九……幽……蚀……魂……咒……的……变……种?”
“还……掺……了……点……‘万……载……怨……龙……涎’……的……味……道?”
“哪……个……杀……千……刀……的……败……家……子……”
“用……这……种……好……东……西……”
“来……糊……墙……?!”
“暴……殄……天……物……啊——!!!”
“老……夫……的……心……”
“肝……”
“脾……”
“肺……”
“肾……”
“都……在……滴……血——!!!”
众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咸鱼关注的重点居然是……材料?!
“师祖!别滴血了!快想办法!”云渺气急败坏地喊道,“这‘好材料’快把咱们都熬成汤了!”
“熬……汤……?”麻袋里的声音似乎被点醒了,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语调,“对……对……对……熬……汤……”
“这……咒……怨……之……力……”
“虽……歹……毒……”
“但……若……能……引……来……至……阳……天……雷……”
“以……雷……火……为……薪……”
“老……夫……这……咸……鱼……圣……体……为……锅……”
“或……可……”
“熬……炼……出……”
“一……味……”
“旷……世……奇……‘汤’……”
“驱……邪……破……咒……”
“滋……补……元……神……”
“呼……妙……啊……妙……啊……”
引天雷?!以圣体为锅?!熬炼诅咒?!
这想法太疯狂!太匪夷所思!
“老东西!你疯了?!”云渺脸色大变!天雷岂是那么好引的?!稍有不慎,就是魂飞魄散!
“师祖爷爷!不要被坏虫虫熬汤!”阿澈分身也吓坏了,以为师祖要被做成汤了,小脸惨白。
然而,白泽幼兽那双纯净的金色眼眸却猛地一亮!它看向麻袋的目光充满了惊异和……一丝“这老咸鱼终于干了件人事”的赞许?“可行……引雷……破咒……圣体……为引……或……可……一……搏……”
“搏个屁!”萧绝冷声打断,“天雷无眼!如何精准引雷?如何保证不被劈成灰?”
“嘿嘿……”麻袋里传来清虚老道得意又欠揍的笑声,“小……萧……子……”
“这……就……得……靠……”
“你……怀……里……那……位……”
“盖……了……章……的……‘好……宝……宝’……了……”
“天……道……指……印……”
“不……用……白……不……用……”
“让……它……”
“对……着……天……喊……一……嗓……子……”
“就……说……”
“这……里……”
“有……条……咸……鱼……”
“偷……懒……睡……觉……”
“不……干……活……”
“让……雷……公……爷……爷……”
“下……来……”
“劈……醒……他……”
“记……得……”
“劈……准……点……”
“别……浪……费……了……好……材……料……”
“呼……老……夫……先……睡……会……”
“养……足……精……神……”
“好……挨……劈……”
“呼……噜……轰!……”(脑袋撞到麻袋内壁的声音)
让白泽对天喊一嗓子?告状引雷?劈咸鱼?!
这主意……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但……看着车窗外那越来越浓、疯狂侵蚀的灰色诅咒,感受着白泽幼兽脖颈上那愈发黯淡的金色指印……似乎……这是唯一的路了?
“大白泽……”云渺低头,看向怀中的白泽幼兽,眼神复杂。
白泽幼兽那双纯净的金色眼眸里,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憋屈?!它堂堂神兽白泽,通晓万物,祥瑞化身,今日竟要沦落到对天喊话告状,引雷劈一条老咸鱼?!
它默默地抬起“羊头”,看了看车窗外翻滚的、被诅咒染成灰色的云层,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脖颈上那闪亮的“揪毛认证”指印……最终,它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沧桑和“神兽尊严碎一地”的悲鸣奶音:
“……咩……”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波动,顺着它脖颈上的金色指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直冲九霄!那意念充满了委屈、告状、以及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天道……在上……”
“有……咸……鱼……一……条……”
“名……唤……清……虚……”
“藏……于……麻……袋……”
“装……睡……不……醒……”
“拒……不……干……活……”
“浪……费……圣……体……”
“更……糟……蹋……九……天……尊……‘好……材……料’……”
“恳请……降……下……天……雷……”
“劈……之……”
“以……儆……效……尤……”
“顺……便……”
“借……雷……火……一……用……”
“熬……汤……”
“破……咒……”
“呼……劈……准……点……”
轰隆隆——!!!
几乎在白泽意念落下的瞬间!
原本只是翻滚着灰色诅咒的云层之上,更高远的苍穹深处,毫无征兆地汇聚起一片漆黑如墨、厚重如铅的劫云!
劫云之中,无数道粗如水缸、闪烁着刺目金光的恐怖雷霆,如同苏醒的远古雷龙,疯狂地穿梭、咆哮!一股毁天灭地、至阳至刚的煌煌天威,瞬间锁定了下方那辆被灰色诅咒包裹的幽冥銮驾!
更准确地说,锁定了赫连烬背上……那个微微晃动的麻袋!
“卧……槽……!真……来……啊——?!”麻袋里传来清虚老道一声破了音的、充满了“玩脱了”巨大惊恐的尖叫!
下一刻!
咔嚓——!!!
一道直径足有丈许粗、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无尽破邪诛魔意志的金色劫雷,如同九天神罚之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幽冥銮驾的死气护罩和灰色诅咒!精准无比地、狠狠劈在了赫连烬背上的那个麻袋之上!
轰——!!!
刺眼的金光瞬间淹没了整个车厢!恐怖的雷音震得人耳膜欲裂!
“嗷——!!!”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从麻袋里爆发出来!那不是人声,更像是某种洪荒巨兽被踩了尾巴的哀嚎!
“师祖爷爷!”阿澈分身吓得小脸惨白,眼泪汪汪!
金光散去!
只见赫连烬背上的麻袋……早已灰飞烟灭!连点渣都没剩下!
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车厢半空的一个……人形焦炭?!
不!仔细看,那焦炭外表虽然漆黑一片,布满了蛛网般的金色雷纹,但内部却隐隐透出一种温润如玉、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圣洁白光!正是清虚老道的圣体本源!
更神奇的是!
那道恐怖的金色劫雷并未消散!它化作无数道细密的金色雷蛇,缠绕在清虚那焦黑的“圣体锅”上!雷火熊熊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而那些疯狂侵蚀车厢的灰色诅咒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发出凄厉的尖啸,被那金色雷火强行吸引、拉扯!如同飞蛾扑火般,疯狂地涌向清虚那被雷火包裹的焦黑身躯!
滋滋滋——!!!
灰色诅咒能量一接触到金色雷火,瞬间如同冰雪般消融、净化!同时,一股精纯无比、蕴含着破邪本源之力的淡金色能量,在雷火的熬炼下,如同金色的汤汁般,从清虚那焦黑的“锅体”内缓缓渗出,滴落下来!
那淡金色液体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馨香,蕴含着强大的净化之力和勃勃生机!滴落在车厢地板上,瞬间将那些被诅咒侵蚀的灰败区域净化、修复如初!甚至让整个车厢都笼罩在一层温暖祥和的光晕中!
“这……这‘汤’……真熬出来了?!”云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嗷呜!”雪团子兴奋地凑近那滴落的金色液体,小鼻子贪婪地嗅着。
“咩……”白泽幼兽看着那被雷火包裹、不断“熬汤”的焦黑人影,纯净的金色眼眸里充满了复杂。这老咸鱼……对自己是真狠啊!
“啊……舒……服……”麻袋(?)位置,那焦黑的人形里,传来清虚老道一声极其微弱、带着巨大痛苦却又诡异满足的呻吟,“这……雷……火……按……摩……”
“够……劲……”
“九……天……尊……的……料……”
“果……然……够……味……”
“熬……出……来……的……”
“汤……”
“闻……着……就……”
“大……补……”
“小……娃……子……”
“快……”
“拿……碗……来……”
“接……着……”
“趁……热……”
“呼……老……夫……先……”
“睡……会……”
“回……回……血……”
“……呼……噜……滋……啦……”(雷火灼烧声中夹杂着心满意足的鼾声)
幽冥銮驾外,那恐怖的灰色诅咒如同遇到了天敌,在金色雷火的净化下迅速消融、退散!整座銮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如同挣脱了枷锁的黑色怒龙,一头扎进了前方那片空间紊乱、灵力暴动、光怪陆离的无涯海空域!
车厢内,金色的“圣体破咒汤”还在滴答滴答地流淌,散发着诱人的馨香和强大的生机。阿澈分身小心翼翼地捧着云渺递过来的一个小玉碗,接住那滴落的金色液体,小脸上满是惊奇:“师祖爷爷……变成……香香的……汤汤了?”
萧绝默默收起了长刀,看着那悬浮在雷火中、鼾声与雷音齐鸣的焦黑人影,冷峻的脸上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这老东西……是个狠人。
白泽幼兽甩了甩被雷光映亮的绒毛,脖颈上的金色揪毛指印似乎都明亮了几分。它纯净的金色眼眸望向车窗外那片越来越近、象征着混乱与生机的无涯海,又看看车厢内这锅正在熬的“旷世奇汤”和那条正在挨劈的咸鱼……
它发出一声带着无尽沧桑和“这日子没法过了”的悠长叹息奶音:
“……咩……”
(意念:这无涯海的汤……怕是要被这老咸鱼……熬出咸鱼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