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和母亲不一样的。”
曲檀的声音落在堂屋里,平静又笃定,这与着急上火、急得想动手的曲檀祖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到了这个份上,曲檀居然还要为这个女人说话,曲檀祖父见状一脸的痛心疾首:
“你真是昏了头了!你也给我跪下!”
原本春青跟着老太爷身边两个下人低眉顺眼在一旁当空气,毕竟主子之间的事他们这些下人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
但是一听老太爷这话,春青可就站不住了,他顾不得其他的,连忙开口劝道:
“老太爷!使不得啊!”
公子的肚子里可是有您的重孙啊!
曲檀祖父似乎是铁了心要让曲檀认错,至少不要出言袒护虞栖,于是“哼”了一声,压根没理,而是目光灼灼盯着曲檀,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
虞栖也有些跪不住了,于是膝盖往前移了一小步,温声说:
“老太爷息怒,这并非是曲公子的错,是我……”
“呕——”
忽然,一声呕吐声在堂前响起,甚至将虞栖的声音盖了过去,以至于虞栖错愕的张着嘴,却没能说出后面的话来。
不是,怎么这个时候孕吐啊!
虽然虞栖能完全理解身为一个孕夫的无奈,但是她更想知道——
老太爷此刻作何感受。
虞栖小心翼翼用余光偷偷打量,果不其然,曲檀祖父的脸色难看异常,开口时声线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曲檀,你、你可是……”已有身孕?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完就被春青急急的打断:
“不是的!不是的!老太爷,公子他只是吃坏了肚子。”
曲檀:“……”
很好 ,他怎么忘了身边人有“此地无银三百两、自打成招”的本事?
算了,虽然说起来有些蠢,但也算是达成他的目的了。
曲檀优雅的用手帕擦了擦唇边,微微一笑:“祖父,我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
曲檀祖父会相信吗?
会信…才怪!
老太爷气极反笑,用力地拍了拍桌面,结果震的自己的掌心都发麻,
“你倒是比你父亲胆子还大!好!既然你不肯说,我就让大夫过来瞧瞧!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吃坏了肚子,还是昏了头没嫁人就怀上了孩子!”
曲檀垂着眼眸 ,神色十分淡定,要不是跪在下面的虞栖清楚曲檀是真的怀了, 恐怕都会觉得他如此坦然的模样,定然是无事发生。
于是,在那沉默的一瞬间里,虞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解决当下这种情况。
她倒是不怕暴露,就是担心老太爷受不了。
“你!马上去请大夫过来!”
曲檀祖父随意伸手一指,态度却十分坚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是避无可避了。
就在这时,曲檀轻轻唤了一声“祖父”,但那轻飘飘的声音却像是火上浇油,使得老太爷不由得提高声量再次吩咐道:
“还不快去!愣着干嘛?”
下人不敢再磨蹭,立马小跑着出了门。
虞栖心想这下完了,可能他们要随时做好老太爷情绪激动,下一秒昏过去的准备了。
想着想着,虞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曲檀——
一身绛红色衣裳如烈火般炽烈,衣襟上绣着大幅繁复的牡丹纹样,但跟曲檀的艳色比起来,却似乎又黯淡几分。
乌黑如瀑的长发如绸缎一般垂落身后,恍惚间觉得好似只有金簪才配得上这人,但是发间却只插着一支精巧的玉簪,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这与虞栖收起的那支一模一样。
曲檀眉如墨画,斜飞入鬓,一双狭长凤眼似有似无轻轻上挑,眼尾染着淡淡的胭脂色,似有不可言说的风情溢出,摄人心神。
“真淡定啊,不愧是反派——”
虞栖本来是抱着关心的目的看向曲檀 ,但脑子不知为何竟然变得晕乎乎的,满心都是——
“反派怎么能这么好看?!”。
但是很快虞栖就没有时间这么想了,曲檀祖父吩咐人去请大夫,闲下来的时间自然是要盘问虞栖这个当事人的。
对孙儿“怒其不争”,动不了手,难道连一个外人都收拾不了了吗?
“虞小姐——”
随着曲檀祖父阴沉的声音响起, 虞栖立刻回了神,下意识应了一声:
“晚辈在!”
“当初檀儿父亲便是与他母亲私定终生才离开了宁安洲,不顾我的劝阻非要和曲檀母亲在一起,你可知——”
“我是如何对曲檀他母亲的?”
这个……
虞栖是真的不清楚。
虽然身为任务者对小世界的背景情况有基本的了解,但也不可能事事面面俱到啊!
于是虞栖实诚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呵…自然是受了我府上家法才能带我儿走!至于你…… 若是想与檀儿在一起,自然也无例外!”
要不然这些女子总会觉得,不费丝毫力气就能带走人家清清白白的男儿家,什么便宜都让她们占了,她们会好好对待将全副身心交付的男子吗?
总是要受一点教训才会珍惜人的。
曲檀祖父一番话出口,虞栖倒是还没来得及露出任何表情,曲檀就先变了脸色。
他母亲如何能与虞栖一样?
他母亲受家法那是因为诱骗了他心性单纯的父亲,罪有应得!
虞栖、虞栖……才是当中最无辜的。
即便是明白这个道理,曲檀也不可能再松开手。
不过祖父这家法,虞栖不可能受。
曲檀身形微动,再一看,已然挡在了虞栖身前,尽管他垂眸低语,看起来乖顺极了的模样,但是动作和那说出口的话却并非如此:
“祖父要是对虞娘动家法,就先从孙儿开始吧。”
身后的虞栖神情微怔,抬头看向绛红色的身影,眸中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她并没有想过曲檀会为她做到这份上。
“你!你!曲檀!你比你父亲还昏了头!”
曲檀祖父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挡在虞栖前面的曲檀。
他就说他当初就不该答应让子宸嫁给曲檀他娘!
瞧瞧!
这生出的孩子跟子宸学了个十成十!
一番僵持之下,曲檀祖父终究是动不了手,只得又坐了回去,等着下人将大夫请来。
忽然——
曲檀蹙着眉心,又“呕”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上头的人可没错过。
老太爷见状心中一片灰暗,幽幽地重重叹了口气。
完了。
这下是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