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杀》祝融传:南蛮燎原
建安三年的哀牢山巅,晨雾还没完全散开,湿漉漉地挂在参天古树的枝叶上。祝融蹲在一个用石头垒起的火塘边,正专心煨着一大块獐子腿肉。火苗舔舐着肉块,发出滋滋的声响,松脂混着獐子血水,一滴一滴砸进火堆里,时不时“噗呲”一声炸起几点幽蓝的小火星,映着她被山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颊。
她才十五岁,可身量已经长开,胳膊腿结实得像山里的老藤条。就在昨天,她还徒手掰断了一头袭击寨子的半大豹子的下颌骨。此刻,她腰间那串用皮绳穿起来的兽牙项链随着她翻动肉块的动作,叮叮当当地轻响着。那可不是普通的装饰,每一颗尖锐的兽牙上都用染血的矿石精心刻着部落的战纹,是她从猎杀的猛兽嘴里亲手拔下、又亲手刻上去的勋章。
獐子肉的香气越来越浓,油脂在火烤下渗出,滴落,引得火苗窜得更高了些。祝融吸了吸鼻子,正准备撕下一块尝尝咸淡。突然, 一阵沉闷而凄厉的嘶鸣,像滚雷一样从山脚直冲上来,震得树叶都簌簌发抖。
是寨子里养的象群!这声音不对,充满了惊惶和痛苦。
祝融“腾”地站起身,手里的半截獐子腿骨被她下意识攥得死紧。她几步就窜到山崖边一块凸起的巨石上,拨开挡眼的藤蔓向下望去。只见山下晨雾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撕开,一队队人马像黑色的潮水般涌出。玄色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刺着一个狰狞的“汉”字!冰冷的铁甲反射着初升太阳的寒光,那是汉军的铁骑!寨子口的竹木哨塔已经被撞倒,冒着黑烟。
紧接着,她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寨子里最年长、最受敬重的族老,被几个汉军骑兵用长矛逼着,踉跄地推到队伍前面。为首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头盔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那柄闪着幽光的环首刀,冰冷地架在了族老布满皱纹的脖颈上!族老干瘦的身体在刀锋下微微颤抖,却倔强地昂着头。
一股邪火“噌”地就冲上了祝融的脑门,烧得她眼珠子都红了。什么獐子肉,什么清晨的宁静,全都被这景象碾得粉碎!
“汉狗——!”一声炸雷般的怒喝从山巅炸响,盖过了山下的喧嚣。
说时迟那时快, 祝融反手就从背后抽出了那杆陪伴她狩猎多年的丈八标枪。那杆用南中最坚韧的铁木削尖、浸染过无数猛兽鲜血的凶器!枪尖上甚至还滑稽地串着那块没吃完、正滴着油的獐子腿肉。
“——接好了!” 随着这声暴喝,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拉满的硬弓,腰腹猛地一拧,那杆挂着肉的标枪化作一道肉眼几乎看不清的乌光,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山下那耀武扬威的汉将激射而去!
山下汉军显然也听到了吼声,一片骚动。盾牌手反应极快,前排立刻竖起了一面面蒙着厚牛皮的巨大皮盾,层层叠叠挡在将领身前。
然而, 这灌注了哀牢山少女全部怒火与蛮力的一枪,岂是凡物能挡?“噗!噗!噗!” 连续三声沉闷的撕裂声响起,那标枪如同烧红的铁钎捅穿湿牛皮,势如破竹地洞穿了整整三面厚重的皮盾!速度几乎没有丝毫减弱!
下一刻,只听得“夺”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可怕声响,那还在獐子肉油脂浸润下的锋利枪尖,精准无比地从那带队司马的胸甲缝隙狠狠贯入,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整个人向后飞起,硬生生将他钉死在一棵巨大的老榕树树干上!那司马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就瞪圆了眼睛,手脚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声息。他手中的环首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让整个山脚瞬间死寂。紧接着,“哇——哇——” 无数被惊起的血鸦从树丛中扑棱棱飞起,像一片片不祥的黑云,盘旋在血腥气弥漫的上空。汉军阵脚大乱,惊恐地看着被钉死在树上的主将。
祝融站在山崖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山间的湿气从鬓角滑落。她死死盯着山下那一片混乱,看着族老被惊慌的族人抢回,看着汉军骑兵在失去主将后仓惶后退。她缓缓抬起手,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不知是雾水还是血沫的水渍,眼神冷得像哀牢山巅的寒冰。
当夜,哀牢寨子里燃起了巨大的篝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明亮。烤肉的香气、蛇酒的辛辣味和一种大仇得报的狂喜弥漫在空气中。寨民们围着火堆又唱又跳,脸上涂抹着庆祝胜利的彩色泥浆。
祝融成了绝对的中心。她毫不在意地一脚踩在一个被缴获的、沾满泥土的汉军铁头盔上,那冰冷的金属硌着她的赤脚底板,却让她感到一种踏碎仇敌般的快意。她仰起头,对着粗陶碗里那浑浊烈性的蛇酒,“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灌下去。酒液又辣又冲,像火线一样从喉咙烧到胃里,烧得她浑身发热,脸颊酡红,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正热闹着, 寨子里最年迈、脸上画满神秘油彩的老巫师,颤巍巍地捧着一个物件,分开人群走了过来。火光跳跃着,照亮了他手中捧着的东西——那是一面造型古朴、透着沉重岁月感的青铜面具。面具的双眼是两个深邃的孔洞,嘴巴咧开成一个夸张的弧度,额头中央雕刻着火焰的图腾。这正是部落世代供奉的火神面具,象征着沟通火焰、驾驭神力的权柄与传承。
老巫师走到祝融面前,将面具高高举起,苍老的声音在喧闹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丫头…你长大了。你的勇武,火神看到了。该是时候了…该学控火了。”
周围的族人瞬间安静了不少,目光敬畏地在火神面具和祝融身上来回移动。学习控火,成为能与火神沟通的战士,这是部落里至高的荣耀,也是守护寨子的力量。
谁都没料到的, 祝融低头看了看自己踩在铁盔上的赤脚,又抬眼看了看那在火光下闪烁着幽冷青光的火神面具,脸上那点酒后的红晕猛地褪去,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我要学的火…”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篝火的噼啪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不是煨獐子肉的火!不是照亮寨子的火!”
话音未落, 她猛地将手中还剩大半碗蛇酒的粗陶碗,朝着祭坛的方向狠狠砸了过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声!
“啪嚓——!”
陶碗在坚硬的祭坛石上摔得粉碎!浑浊的酒液和碎片四散飞溅!
“——我要的火焰!” 祝融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标枪一样刺破夜空,在山谷间回荡,“得烧到成都城头!烧得那帮汉狗哭爹喊娘,再也不敢踏进我哀牢半步!”
碎裂的陶片和酒液之中,几点炽热的火星被溅起,不偏不倚,正巧落在那青铜火神面具咧开的嘴角上。
“嘶啦……” 一阵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那冰冷的青铜,竟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瞬间熔蚀出几道扭曲、狰狞的痕迹,恰好连接了原本的嘴角纹路,形成一个仿佛在无声狂笑、又带着无尽怒火的恐怖表情。那熔出的笑纹在火光映照下,幽幽地反射着红光,仿佛火神真的透过面具,露出了一个嗜血而赞许的笑容。
整个寨子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篝火在夜风中疯狂舞动,发出呼呼的声响,映照着祝融年轻而无比倔强的脸庞,和她眼中那比篝火更炽烈、更狂野的复仇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