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的寒冬腊月,北风裹着雪粒子往人脖子里钻。太史慈扶着城垛往下看,第七根鹿角木桩的裂痕又深了些,积雪覆盖的裂口像张着黑黢黢的嘴。他跺了跺冻麻的脚,铁甲片哗啦啦响,胸前那封密信隔着护心镜发烫——那是今早从江面飞来的信鸽捎的,孙权用朱砂写的\"若事不可为,速归\"六个字还洇着水汽。
突然城下传来胡笳长鸣。原本死寂的雪原上,玄甲骑兵像墨汁泼在宣纸上似的漫过来。太史慈的指甲抠进城墙砖缝里,青砖上凝着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取我彤弓来!\"他吼了一嗓子,亲兵还没把弓递到手里,云梯砸上城墙的震动已经顺着砖石传上来,震得人牙根发酸。
\"将军!他们的冲车要过壕沟了!\"副将指着西南角喊。太史慈眯起右眼,三支火箭在空中拉出焦黑的尾迹。当先那辆冲车轰然起火,可后面的牛皮大盾立刻结成龟甲阵,火星子在铁皮上蹦跶两下就灭了。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这分明是张辽的\"突袭\"技能——每破一重城防就能多摸两张杀牌。
城头箭雨刚压住东面攻势,西边又传来投石机的闷响。太史慈反手从箭囊抽箭,却发现手指被弓弦割得血肉模糊。他忽然想起去年和甘宁喝酒时,那锦帆贼醉醺醺地说:\"子义兄的'酣战'虽好,可别让'断杀'要了命。\"现在这话竟成了谶语,箭囊见底的速度比他心跳还快。
\"报——!西门破了!\"满脸是血的传令兵摔在雪堆里。太史慈一把扯下残破的披风,布帛撕裂声让他想起游戏里阵亡的台词。当年孙策教他玩牌时说:\"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功,要死也得死在'激昂'状态里。\"此刻他摸着腰间佩剑,却发现剑鞘早被流矢射穿了。
突然一阵马蹄声贴着城墙根炸响。张辽那匹乌云踏雪的嘶鸣刺得人耳膜生疼,城下传来整齐的吼声:\"八百破十万,小儿止夜啼!\"这是并州狼骑发动\"突袭\"时的战号。太史慈看着掌心被弓弦勒出的白骨,突然笑了——他想起自己\"天义\"技能的代价,每多摸两张牌就要流失体力。现在这漫天大雪,可不就是老天爷在给他判红桃还是黑桃?
亲兵要给他包扎右臂的箭伤,被他用枪杆格开。城墙缺口处已经能看到\"魏\"字大旗,他最后望了眼东南方——那边该有接应的艨艟战舰,孙仲谋此刻怕是正在楼船上摸\"桃\"牌吧?风卷着雪片迷了眼,恍惚间他瞧见二十年前北海城外,自己单骑突围时身后那串火把长龙。
坠落时风在耳畔嘶吼。太史慈看见十三岁那年射出的第一支箭穿过风雪,箭羽上还粘着母亲缝的红绸;看见初遇孙策那日,小霸王把酒碗摔在船头喊\"江东子弟,何惧于天下\";看见去年庆功宴上周泰默默推过来的酒坛,坛底刻着\"敢赴汤蹈火\"五个小字。张辽的枪尖穿透胸甲时,他忽然听见熟悉的机械音:\"是否发动'天义'拼点?\"
雪忽然变成了燃烧的纸钱。太史慈想起游戏里自己阵亡时会说\"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可后半句总被咳嗽声淹没。现在他知道了,那没说出口的是建安十一年的这场雪,是第七根鹿角木桩的裂缝,是孙权密信上化开的朱砂,是坠城时掌心最后攥着的一把雪——那雪落在张辽的枪缨上,红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