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卷着芦苇荡的湿气往领口里钻,于禁踩着粮仓门槛上的青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竹简。伙房里飘来的霉味混着麦香,让他想起去年宛城那场败仗——同样是粮草将尽,同样是背水一战。
\"将军,东三仓又霉了三车。\"亲兵的声音带着颤,铠甲上的铜钉沾着泥浆。于禁没应声,弯腰抓起把散落的麦粒,指缝间渗出青黑色的汁水。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像是整个军营都在漏气。
他突然把麦饼掰得粉碎,碎渣落进沸腾的粥锅时溅起滚烫的水花。\"取我的铠甲来。\"青铜甲叶相撞的声响惊飞了梁上的麻雀,当值校尉举着火把跑来,火光里映出于禁甲胄上层层叠叠的刀痕——宛城的戈,徐州的箭,下邳的矛,每道伤痕都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报!东北哨塔示警!\"传令兵的声音劈了岔。于禁摸向腰间的手顿了顿,本该悬着印绶的皮带上,三支漆木令箭正在夜风里轻颤。他想起临行前荀彧说的话:\"文则将军这三支令,可抵三千精兵。\"
火把的光斑突然在芦苇丛中连成火龙,袁军的马蹄声震得粮垛簌簌落灰。于禁反手抽出令箭,箭尾的赤缨在黑暗中划出三道血痕。\"起鹿砦!\"随着暴喝,最前排的粮车突然泛起青铜光泽,腐朽的木轮深深陷入泥土,转眼间竟筑起半人高的壁垒——这正是他的\"节钺\"之技,当年在《三国杀》牌局上,这招\"弃牌筑防\"不知挡下多少杀招。
\"西边!西边有浮桥!\"了望塔上的嘶喊混在箭雨破空声里。于禁眯起眼睛,看见袁军轻骑正踏着芦苇疾驰,水面倒映的月光被马蹄踏碎成银鳞。他猛地折断第二支令箭,断口处迸出细碎金光:\"弓弩手换火箭!\"
正在搭箭的士兵们突然发现箭囊发烫,抽出的箭矢竟自动燃起幽蓝火焰。这\"镇军\"绝技发动时,于禁总觉得耳边响起牌局洗牌的沙沙声,就像此刻箭雨掠过夜空,在《三国杀》的配音里该有\"敌军势颓,速战速决\"的提示音才对。
\"将军!粮垛着火了!\"亲兵拽着他往后退,于禁却闻到焦香味——是袁军火油引燃了半干的麦秸。他忽然笑出声,第三支令箭擦着脸颊飞过,钉进正在攀爬壁垒的敌兵咽喉。\"当年夏侯将军说'粮草不保,全军皆危',今天倒要让他们看看...\"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难熬,于禁拄着长刀坐在粮垛上,甲缝里凝着黑血。幸存的士兵正在泥地里翻找完好的麦粒,有个娃娃兵捡到半块带血的饼渣,犹豫着要不要往嘴里塞。于禁摸出最后半块饼掰成两半,霉斑在晨光里泛着青:\"吃吧,等许都的粮队到了...\"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掌心赫然一抹猩红。
晨雾中突然传来铜铃声,于禁握刀的手暴起青筋,却见雾中缓缓显出\"曹\"字旗。运粮车上跳下个络腮胡将领,手里拎着的酒坛还沾着晨露:\"于文则!主公让我捎句话——'将军今日镇军,可比当年吾收青州兵!'\"于禁认出来人是李典,那句\"大厦倾危,谁堪栋梁\"的台词卡在喉头,最终化作一声闷哼。
粮仓外的泥地上,昨夜折断的箭杆正在发芽——或许是沾了将星血气,也或许是于禁发动技能时外溢的能量。李典带来的新麦正在入库,于禁却盯着那株嫩芽出神。远处袁军大营腾起的黑烟扭曲如狼毫,在苍穹上写下个血淋淋的\"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