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的秋雨来得格外邪性,夏侯惇独个儿蹲在武库西南角的兵器架前,手里攥着块粗麻布,正给典韦那副乌沉沉的镔铁双戟抹油。外头闷雷在云层里滚着,他听着自己呼哧带喘的动静,总觉得铁器上渗进纹路里的血垢怎么擦都不干净。
\"这都两年了。\"他往戟刃上哈了口热气,指节蹭过刃口时突然哆嗦了一下。双戟竟在掌心里震颤起来,嗡嗡声像是《三国杀》发动\"强袭\"时兵器架晃动的动静。夏侯惇手一松,铁戟哐当砸在青砖地上,震得旁边挂着的鱼鳞甲哗啦啦作响。
帐外猛地劈过道紫电,映得武库里明晃晃的。夏侯惇瞥见墙角那堆残甲——典韦最后穿的那身札甲,护心镜碎成了三瓣,左肩吞兽兽头都被削了半边。他记得宛城那夜典韦就是扛着这堆破铜烂铁,硬是用门板替丞相挡了十七八支冷箭。
雨点子开始砸军帐顶的时候,曹操正盯着案头摊开的竹简发呆。油灯芯子突然\"噼啪\"爆开朵灯花,他伸手去剪,却见那摞《三国杀》卡牌被穿帐风掀开最上面那张。界典韦的角色画像在烛火里泛着暗红,画中恶来举着的铁戟尖上,竟慢慢洇出一滴血珠。
\"宛城...\"曹操喉咙发紧,伸手要去抓酒樽,指头却戳翻了砚台。墨汁泼在竹简上,正好淹了\"典韦殁于乱军\"那几个字。他眼睁睁看着墨渍里浮起血丝,转眼就把整片竹简染得通红。外头炸雷轰隆一声,军帐里的烛火齐刷刷灭了。
夏侯惇这边正弯腰捡双戟,突然听见身后\"哗啦\"一声响。扭头就看见典韦那堆残甲自个儿动起来了!护心镜碎片悬在半空拼成个圆,断成两截的胫甲\"咔嗒\"合在一处。他想起《三国杀》里典韦阵亡时的台词\"主公,快走...\",后脊梁窜起股凉气,攥着戟柄的手心全是汗。
曹操摸黑抓起酒坛子灌了两口,辣得眼眶发酸。帐外闪电青白的光透过帆布照进来,在案几上投下道晃动的影。他定睛一看,那血糊糊的竹简表面竟显出个人形——典韦浑身插满箭矢,还死死抵着半扇城门。\"古之恶来...\"曹操伸手去碰,指尖刚沾上血水,耳畔突然炸开声怒吼:\"鼠辈,竟敢伤我主公!\"
夏侯惇这会儿已经退到武库门边了。那堆残甲彻底飘了起来,在雷光里拼出个人形模样。虽然缺了半边肩甲,但那股子凶煞气活脱脱就是典韦在世。他听见虚空里传来铁戟破风声,就跟《三国杀》发动\"强袭\"时\"弃置武器牌\"的音效似的,叮铃哐啷震得脑仁疼。
\"元让?\"残甲堆里突然冒出句闷吼。夏侯惇头皮都要炸了,这声调他熟得很——去年春猎时典韦替他挡了发冷箭,回头就是这么瓮声瓮气地笑话他:\"将军这箭法,怕是连野兔都射不中。\"
曹操帐里的竹简开始渗血,滴滴答答在案几上汇成个小洼。他抄起佩剑要挑,剑尖刚碰到血水,眼前突然天旋地转。再睁眼时竟是宛城街巷,断壁残垣间飞舞着门板碎片,流矢擦着他耳边掠过时,分明听见典韦的吼声:\"看尔乃插标卖首!\"
夏侯惇这会儿也不怕了,攥着双戟往前迈了两步。残甲拼出的人形越来越实,虽然没脸没皮,可那架势分明是典韦惯用的\"强袭\"起手式。他想起《三国杀》里典韦阵亡时说的\"死战...护主...\",鼻子突然酸得厉害:\"恶来,是你么?\"
\"吃我一戟!\"虚空里炸开声暴喝,夏侯惇下意识举戟格挡。双刃相撞迸出火星子,震得他虎口发麻。这力道、这角度,跟当年校场比武时典韦使的招数分毫不差。他正要喊人,忽听得帐外许褚炸雷似的嗓门:\"将军!武库里有古怪!\"
曹操这会儿正陷在幻象里。他眼看着典韦背靠城门,身上插的箭杆都快成刺猬了,还在那挥着半截门板乱抡。有个西凉兵摸到近前要放冷箭,老曹扯着嗓子喊\"典韦当心\",却见那汉子回身就是一戟,生生把箭矢劈成两截——正是《三国杀》里\"强袭\"破防的特效。
夏侯惇跟那残甲过了七八招,越打越心惊。这玩意儿使的全是典韦的看家本领,双戟舞得跟车轮似的,时不时还来句\"谁敢上前!\"。他胳膊被震得发麻,突然福至心灵,扯着嗓子喊了句:\"丞相在此!\"
残甲\"哐当\"散了架,铁片哗啦啦落了一地。夏侯惇喘着粗气抹了把汗,听见外头雨声中混着许褚的脚步声。他赶紧把双戟摆回兵器架,扭头却见那堆残甲又悄悄拼回了人形,护心镜上的裂痕泛着血光。
曹操这会正盯着案上的卡牌发愣。界典韦那张牌浮在半空,牌面渗出细密血珠,在\"4勾玉\"的标记上聚成个血洼。他伸手去擦,指尖刚碰到牌面,耳畔突然响起典韦的声音:\"末将愿为丞相赴汤蹈火!\"再定睛看时,血渍竟在竹简上勾出个持戟而立的人影。
五更天的时候雨势渐收,武库里的残甲终于不再动弹。夏侯惇蹲在兵器架前,看着双戟上未擦净的血痕,突然想起《三国杀》里典韦的台词:\"拼尽最后一滴血!\"他扯下自己的披风盖在那堆残甲上,转身时听见许褚在帐外嘟囔:\"这雨下得,跟宛城那晚似的...\"
曹操把那张泛血的卡牌揣进贴身锦囊,抬头望见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案几上的竹简血迹已干,在\"典韦\"二字上凝成个持戟小人的轮廓。他摸着锦囊轻声说:\"恶来,且看孤为你报仇。\"外头传来晨鼓声,混着夏侯惇在武库外淋雨的脚步声,渐渐消散在雨后初晴的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