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熙元年的冬夜格外漫长,晋王宫的地龙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渗入骨髓的寒意。司马昭捧着《劝进表》的指节发白,青玉镇纸在案几上投下细长的阴影,正好横在他与父亲之间。
\"父王,该...\"他喉结滚动着,后腰的蟒纹玉带被冷汗浸透。
\"该什么?\"司马懿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指抓起竹简砸向鎏金香炉。烟灰腾起的瞬间,七十岁老人脸上的皱纹仿佛活过来的毒蛇,\"当年曹操佩剑悬颈,我说'鱼咬钩时最易脱钩'——现在,轮到我们做执竿人了!\"
竹简撞在青铜炉耳上裂成两半,司马昭分明看见《三国杀》攻略竹简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绢帛。那是建安二十四年关羽水淹七军时,父亲在军帐中绘制的\"闪电判定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像极了此刻老人脖颈暴起的青筋。
突然,司马懿扯开玄色蟒袍。烛光摇曳中,七十余处旧伤如星斗密布,心口那道三寸长的刀疤还在渗血珠。他抓起案上的犀角杯往伤处一按,暗红液体顺着杯沿往下淌:\"每道伤都是张手牌。建安六年的邙山伏击,正始十年的高平陵...\"
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血沫喷在竹简\"内奸评分1.5\/5\"的字样上。司马昭慌忙去扶,却被枯爪般的手攥住腕子。老人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当年你娘替我挡下王双的连弩,临死前攥着我的手说'反馈拿牌,鬼才改命,这才是真正的制衡之道'。\"
殿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棂上,司马昭恍惚看见母亲张春华的影子从梁上飘过——建兴七年的祁山大营,那个浑身插满箭矢却还在笑的女人,用染血的手指在沙盘上画出\"桃园结义\"的阵型。
\"可是父王,曹髦那小儿昨日又在太庙哭高祖...\"司马昭话到一半突然噤声。案几下的暗格里,分明躺着半截断箭,箭簇上\"汉征西将军曹\"的铭文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司马懿突然笑了。他蘸着血在《劝进表》上画了张\"乐不思蜀\"的牌面:\"当年曹孟德怎么说的?'宁教我负天下人'。现在满朝文武都是我们的'铁索连环',懂吗?\"枯指划过奏表中陈泰、贾充的名字,在\"王司徒\"三个字上重重一点,\"这些劝进的浮漂,可都系在同一根钓线上。\"
五更梆子敲响时,司马昭发现自己的蟒袍后襟全被冷汗浸透。他正要告退,却见父亲踉跄着推开雕花木窗。寒风卷着雪片扑进来,吹得满殿烛火乱颤。雪地上跪着的劝进大臣们缩成黑点,远远望去,竟与四十年前洛水畔的钓鱼浮漂别无二致。
\"终究...没能改完所有判定啊...\"司马懿伸手去接雪花,枯瘦的手腕上还套着当年诸葛亮送来的女装——那件蜀锦襦裙的系带,此刻正死死勒进他掌心的旧伤里。
突然,老晋王剧烈颤抖起来。司马昭眼看着那片雪花在父亲掌心化成血水,混着陈年箭疮渗出的脓液,一滴一滴落在《三国杀》攻略\"主公存活率\"的统计栏上。窗外的雪光映得老人满脸沟壑泛青,竟与灵堂里的尸首有七分相似。
\"当年荀令君教我'驱虎吞狼',现在满朝都是等着吃腐肉的秃鹫。\"司马懿突然扯断腕上襦裙系带,蜀锦裂帛声惊得殿外乌鸦乱飞,\"明日早朝,你去把钟会的'顺手牵羊'破了。记住,'无懈可击'要留到...\"
话音戛然而止。司马昭眼看着父亲栽向炭盆,慌忙伸手去接。七十岁的老晋王轻得像具空铠甲,心口的刀疤正好压在他蟒袍的龙睛上。案头那卷《劝进表》被风掀起,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过河拆桥\"计策——每个墨字都在血渍里泡发了,活像洛水浮尸肿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