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东的土墙被秋雨泡得发软,青苔顺着砖缝爬上来。阿拙把石臼往檐角挪了挪,生怕雨水溅进去污了刚捣好的黄连。药堂门楣上\"悬壶济世\"的匾额早褪了色,倒像是块发霉的榆木板。
突然井台传来汩汩水声。阿拙踮脚张望,那口枯了三年的老井竟在冒泡。井绳湿漉漉地缠在轱辘上,他费劲摇上来半桶水,琥珀色的液体在陶罐里晃荡,飘出熟悉的曼陀罗混着生草乌的辛香。
\"师父!麻沸汤!\"阿拙捧着陶罐冲进堂内。老郎中正在给个咳血的妇人把脉,闻言手一抖,银针险些扎歪。他沾了点药汤捻开,指腹瞬间发麻。\"去城西疫区。\"老郎中扯下晾在竹竿上的青布衫,袖口还沾着前日治疔疮留下的脓血。
与此同时,城南赌坊二楼飘着艾草烟。四个汉子围坐方桌,牌面上画着华佗的老者愁眉苦脸攥着银针。新手攥着角色牌的手直冒汗:\"这急救技能只能奶队友?\"他对面的疤脸汉子啐掉槟榔渣,甩出张红桃牌:\"救苍生者,何须自救!\"木桌突然震颤,青瓷药瓶里爬出条蜈蚣,正落在泛起青光的卡牌上。
牌面老者银针突然转向西北。疤脸汉子猛地掀开窗板,混杂着腐臭的药味扑面而来。疫区方向腾起灰雾,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新手吓得牌都拿不稳:\"界华佗觉醒技触发了?\"
更夫王二踩着戌时的梆子经过刑场旧址。断头台早长满狗尾巴草,今夜却透着股当归的苦香。他举着灯笼凑近,满地野花竟拼出\"青囊未绝\"四个字。刚想弯腰细看,背后传来孩童嬉闹:\"麻沸散,五禽戏,阎王手里抢人气...\"童谣声忽近忽远,惊起老槐树上栖着的乌鸦。
阿拙跟着师父深一脚浅一脚往疫区赶。道旁歪着辆破板车,盖尸体的草席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青紫色的脚踝。师父突然停步,从褡裢里掏出个油纸包:\"含片老参,别让疫气入肺。\"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猫。
牌桌上的蜈蚣突然爆开,脓血溅了新手满脸。疤脸汉子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水,发现卡牌上的华佗竟在捻须微笑。楼板吱呀作响,二十八个红桃图案从牌堆浮到半空,化作二十八星宿悬在梁下。\"仁心发动!\"不知谁喊了声,青光如瀑泻向西北方。
疫区草棚里,咳黑血的汉子突然坐直身子。阿拙举着药碗愣在原地,眼见那人脖颈暴起的青筋渐渐消退。师父的银针扎进曲池穴,针尾竟自己颤动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运针。\"青囊书的残页...\"老郎中喃喃自语,针囊里某张泛黄的纸页正在发烫。
王二把野花揣进怀里往家跑,花瓣上的经络在手心突突跳动。路过许昌门时,守城卒子抱着长枪打盹,枪头红缨突然无风自动,指着他怀里的方向。更夫缩着脖子钻进小巷,背后传来马匹嘶鸣,曹魏的传令兵举着火把往刑场奔去。
赌坊二楼此刻静得可怕。二十八星宿的光点汇聚成银针模样,悬在疤脸汉子天灵盖三寸处。新手裤裆已经湿了,却见青光骤然收缩,牌堆里所有红桃牌自动飞出,在桌上拼成人体经络图。\"原来急救技能要这么用...\"疤脸汉子恍然大悟,抓起牌堆里的【桃】卡牌往经络图的膻中穴按去。
疫区上空的黑云裂开道缝隙。老郎中扶着草棚立柱喘气,他刚用三棱针放过血的病人正捧着粥碗说笑。阿拙突然指着井台尖叫,那口冒麻沸汤的枯井正在往外喷药渣,陈皮、半夏、天南星...全是方才师父开的方子里的药材。
曹丕亲卫的铁靴踏进刑场时,野花拼的字早已被蚂蚁搬空。带队的校尉举着火把照见断头台,上面密密麻麻刻着针灸穴位图。突然有兵卒惨叫,他摸过的石缝里钻出带刺藤蔓,叶片纹路恰似《青囊经》残缺的篇章。
赌坊里的新手终于敢睁眼。牌桌上经络图正化作光点消散,界华佗卡牌上的老者闭目养神,脚边药篓里多了朵带露水的野花。疤脸汉子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当年关将军刮骨疗毒,怕是也见过这般神迹。\"
阿拙蹲在井边捞药渣,指尖突然触到块硬物。拽上来是半截竹简,虫蛀的孔洞间隐约能辨\"元化\"二字。师父对着竹简又哭又笑,疫民们围过来时,老郎中举着竹简的手在抖:\"华佗先生的麻沸散方子...这才是真正的麻沸散方子啊!\"
许昌城头的角楼飘起晨雾时,王二缩在炕上对着油灯研究那朵野花。花瓣经络随月光明暗变化,竟显出套五禽戏的招式。更夫照着比划两下,多年风寒积下的腰疼突然轻了大半。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他抄起铜锣冲出家门,发现今夜满街都是蹦跳的孩童,个个都在学鹿抵、熊晃、虎扑。
洛阳疫区的炊烟重新升起那日,赌坊二楼来了个背药箱的游方郎中。疤脸汉子正要开新局,却见那郎中从袖中摸出套泛光的卡牌。新手凑近一看,华佗牌边的注解添了新墨:\"当青囊残页现世,可弃置红桃牌发动【悬壶】...\"檐角铜铃无风自响,混着远处孩童新编的歌谣:\"银针转,药香飘,枯井涌出救命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