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谦拉着叶湘文匆匆离去的背影狼狈不堪,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亲生女儿。
此刻的时明谦满脑子都是时家的存亡,那个刚回家不久的女儿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就连一向把时意妍当作眼珠子疼爱的叶湘文,此刻也完全忘记了女儿的存在。
实在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不断回荡着时怀川那句“偷走我的外甥女”。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花五十万买来的弃婴,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京市时家的千金?
那可是真正的顶级豪门,家里的孩子哪个不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护着?怎么可能流落在外?
“一定是搞错了……”叶湘文喃喃自语,被丈夫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那个贱丫头怎么可能是京市时家的千金?”
不可能的……
一定不会是真的……
这对夫妻忘记了女儿,但在场的宾客们可没忘记今天的新娘。
众人看向时意妍的眼神充满了讥讽与怜悯。
“沈家这可真是看走眼了,错把珍珠当鱼目。”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后不后悔当时轻易更换联姻人选?要是当初坚持让沈邵文娶时笙,现在不就搭上京市时家了,也算是一步登天。”
“对啊,以前时意妍仗着自己的身份,处处贬低时笙,说句实话,她当时除了身份,又有哪里比得上时笙,现在,现在连这唯一的优势也没咯……”
这些刺耳的话语不断钻入时意妍的耳朵,让她几乎发狂。
她死死攥着婚纱的裙摆,精心做的美甲将昂贵的面料划出几道裂痕。
明明只差半个小时,明明再迟一点,时笙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有亲人找上了门?
此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计划失败的气急败坏,以及被其他人嘲讽的羞恼。
她从小在普通家庭长大,没有接受过豪门教育,根本无法理解京市顶级豪门的可怕之处。
在她看来,就算对方是京市的顶级豪门,时笙认祖归宗又如何?
时家又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况且,现在是法治社会,对方还能把他们怎么样?
——
与此同时,时笙一行五人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来到了两人的婚房。
时笙再不想承认,也知道除了自己的院子之外,这里是现在最适合谈话的地方。
一进门,时闻砚就挑剔地打量着四周的装潢:“这就是你给笙笙准备的婚房?”
他随手拿起一个摆件,嫌弃地撇撇嘴,“太寒酸了,看看这些东西,没有一个能入眼的。”
当然,他心知肚明这套别墅在江城已经算顶级,他只是故意这么说。
毕竟找了十八年的妹妹,刚刚找到就发现被猪拱了,换谁谁能受得了。
只是嘴上挑挑刺已经算是他克制了。
时怀川和傅闻渊父子俩平时一向沉稳,但这一刻,也忍不住符合道。
“确实简陋了些。”
“委屈笙笙了。”
沈陆离沉默,在心底暗自苦笑。
当初娶到时笙,他还庆幸没有岳父岳母的刁难,没想到竟在这里等着他,还附赠了两个大舅哥。
饶是见惯风浪的他,此刻也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可对方是时笙的亲人,虽然他还不知道时笙目前的想法,但也不敢露出任何不耐,只得扯起笑容,解释道,“是我的错,的确委屈笙笙了,我马上就让人重新装修。”
可惜他小心翼翼的态度并没有让对面三个男人改变想法。
时闻砚冷哼一声:“江城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哪里比得上京市!”
他转向时笙,语气瞬间温柔了八度,“妹妹,只要你喜欢,二哥给你在京市建座城堡都行!”
傅闻渊第一次觉得这个弟弟还有点用,起码可以当个嘴替,然后看向从宴会厅就开始一言不发的时笙:“你喜欢什样的可以告诉大哥,中式西式随你挑,每种风格都建一栋,你可以换着住。”
时怀川张了张嘴,发现好话都被儿子们说完了,只能狠狠瞪了碍眼的小崽子们一眼。
不过他这个身份,再看不顺眼把外甥女骗到手的男人,也不至于和小辈计较。
不过,他可以无视对方。
他看着时笙,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温和,“笙笙,我是舅舅……”
他想多说几句,在来江城的路上,他就在心里想好了许多要说的话。
家里人有多么想念她,每年在她的生日大家都会准备一份礼物。
她在家里的屋子,每隔几年都会换上最受小姑娘们喜欢的装修。
但此时看着眼中明显带着疏离的外甥女,却一个多余的字都吐不出来。
是他们来得太晚,就算笙笙不愿意认回他们,他们也没办法强求。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表露出一丝见到亲人激动的外甥女竟然开口了。
时笙抿了抿唇,然后喊出了那个让她陌生无比的称呼。
“舅舅。”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时怀川瞬间红了眼眶。
他激动地应了一声,声音都在发颤:“诶!”
他喉头哽了两下,“舅舅知道你这么多年受委屈了,都是我们不好……”
只是他还没说话,就被小儿子打断。
“爸,找到妹妹是开心的事,您快把表情收收。”说完时闻砚也看着妹妹,迷倒万千粉丝的桃花眼一弯,“妹妹,我是二哥,你喊了舅舅,总不能忘了我。”
时笙看着这张经常出现在各大荧幕上的俊脸,想起何秋秋在飞机上的调侃,不由得感慨命运的神奇。
谁能想到对方一句调侃,现在竟然变成了现实,真是人生处处是意外。
“二哥。”
终于听到这声二哥的时闻砚满足地满足地应了一声,得意地朝大哥挑了挑眉。
坐在一边的傅闻渊此刻也有些坐不住了,他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妹妹,我是大哥。”
时笙当然不会厚此薄彼,时笙从善如流道,“大哥。”
那份曾经让她警惕的亲切感和熟悉感,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他们本就是有着血脉相连羁绊的亲兄妹,会觉得亲切再正常不过。
“你外公今天本来也想亲自来江城接你,但因为太激动一下晕过去了,你心里不要有芥蒂,老爷子盼了你整整十八年,没有一刻不在念着你……”时怀川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外甥女误会了父亲的一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