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启动,平稳地驶离了景园那片光鲜亮丽。
窗外的景致,一帧帧倒退,又一帧帧更新。
崭新的高楼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旧房,墙面带着雨水冲刷的痕迹。
平坦的柏油路,不知不觉间,换成了颠簸的水泥路面,车轮碾过,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明望着窗外,思绪也跟着这路面起伏。
金家,一个只存在于严叔菜姨口中的名字,此刻却变得具体起来。
能让这两位景园的“定海神针”如此牵肠挂肚,亲自出马,绝非寻常人家。
他记得刚来景园时,听老人们闲聊,说起当年创业的艰辛。
清水县,对于初来乍到的他们,并非乐土。
是怎样的一群人,在那样艰难的岁月里,相互扶持,才有了今天的景园?
而金家,在这段往事里,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十五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为了家,却要放弃学业。
陈明轻轻叹了口气,那份稚嫩肩膀上的重担,他仿佛也能感受到一丝。
这让他想起自家的大柱。
陈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身旁。
菜文娇双手紧握,指节有些发白,目光直视前方,像是要穿透什么。
严广安则靠着车窗,双眼微闭,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仿佛在回忆,又像在为什么事揪心。
这趟浑水,不,这场“仗”,看来是躲不过了。
陈明暗自琢磨,若金家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景园能做的,或许不该仅仅是一纸摊位合约。
“这种地方”
他缓缓的在心头叹气。
他要经营是一个让贫穷者和善者共同存在的乐园。
而这些也是他未来必定会接触的。
父母的遗愿,系统的督促,未来的梦想。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断的促使他成长和向前。
“所有善和乐的秩序就是闲暇所在缔造的存在”
“如若非此,我这一生也将用于建设这样的乐园!”
陈明握紧自己的双拳下了这贯穿他这一生的诺言。
【恭喜宿主完成对自我的认可】
【系统特别奖励已发放】
【自我认可大礼包】:秩序的乐园*1
.........
约莫一刻钟后,出租车在一个几乎被楼房夹扁的巷口停稳。
巷口逼仄,仿佛一张巨口,吞噬着午后的阳光。
光线在入口处便已显得吝啬。
“到了,就是这儿。”
严广安率先下了车,声音比在办公室时更沉了几分。
他朝巷子深处扬了扬下巴。
“车进不去,只能走。”
三人鱼贯而入。
巷道果然狭窄,仅容两人并肩。
两侧是犬牙交错的出租屋,墙皮东一块西一块地脱落,露出内里暗沉的砖色。
头顶是乱麻般的电线,分割着巴掌大的天空。
空气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潮味,混杂着油烟、劣质洗衣粉和某种腐朽的气息,直往鼻孔里钻。
陈明跟在两人身后,小心避让着脚下的积水和散落的杂物。
严广安的步子不快,每一步都踩得很实,目光偶尔会扫过某个门牌,或是墙角一丛无人打理的野草。
菜文娇则走得飞快,裙摆带风,高跟鞋叩击着不平的地面,发出嗒嗒的声响,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迫。
陈明忽然明白了。
这里,大概就是他们口中“当年”的起点。
那些在景园听老员工们零星提起的,关于抱团取暖,关于一穷二白,关于……金家的故事。
他看向菜文娇绷紧的下颌线,那上面刻着的是回忆,还是即将爆发的怒火?
这条巷子,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一条路。
更是青春,是奋斗,是无法割舍的过往。
也是金家困境的见证。
陈明默不作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愈发觉得,自己今天跟来,是对的。
不为别的,只为更真切地触摸这些景园元老们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最坚韧的部分。
走了约莫百来米,巷子到了尽头。
一扇斑驳的旧木门出现在眼前,门上的红漆早已褪色,露出木头本来的纹理。
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
菜文娇站在门前,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然后抬手,叩响了木门。
“咚咚咚。”
叩门声在安静的巷尾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木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身形单薄,头发夹杂着明显的银丝,未老先衰。
眼角的皱纹深陷,像是常年愁苦刻下的印记。
她先是看到菜文娇和严广安,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目光落在最后的陈明身上,瞳孔微微放大。
“文娇妹子!老严哥!这位是……陈,陈园长?”
金大姐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确定。
菜文娇像是憋着一股劲,不等金大姐把话说完,便一步跨进了门槛。
“金大姐,我们进去说。”
严广安和陈明也随即跟入。
屋子确实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底。
几件老旧的家具靠墙摆放,擦拭得还算干净。
墙上最显眼的是一片五颜六色的奖状,给这简陋的屋子添了几分生气。
陈明抬头望去,只见上面的名字大多都是一个人。
金大娃,或者说是金大娃的正式姓名。
从这些奖状就可以看出金大娃这孩子的出色和努力。
空气里有淡淡的米饭糊味,还未散尽。
角落的小方桌旁,两个更小的孩子正趴着写字,听到动静,齐刷刷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菜文娇环视一周,目光最后定在金大姐身上,开门见山。
“金大姐,我问你,大娃休学,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金大姐闻言,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肩膀也塌了下去。
她局促地搓着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文娇妹子,老严哥,陈园长,快,快坐。”
屋里只有两三条长板凳,显然不够待客。
菜文娇也不客气,拉过一条板凳坐下,眼神像钉子一样钉在金大姐脸上。
严广安和陈明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靠墙站着,把空间留给她们。
金大姐避开菜文娇的目光,头垂得更低。
“大娃他……是他自己要退的。”
“他说,说家里太苦了,他大了,想出去闯闯,给我,给这个家分担点。”
“分担?”菜文娇的声音陡然拔高,胸口剧烈起伏,
“他才多大?十五岁!毛都没长齐呢!他能分担什么?!”
她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一片好心……”
金大姐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可这孩子,他犟啊,看我一个人拉扯他们兄妹三个,太难了,他心疼……”
严广安叹了口气,接话道:“金大姐,大娃这孩子我们都清楚,懂事,孝顺。可读书是头等大事,这事儿糊涂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