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明天好好跟着杨小友,机灵点!要是再给我惹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文乐没吭声,只是愤愤地看了一眼杨业。
事情谈完,周老和李志明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什么“改天一定登门道谢”,什么“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听得人耳朵起茧。
杨业懒得应付,冲韩雨墨使了个眼色,默默地转身就走。
一出大门,刚才还憋着一股劲儿的韩雨墨终于绷不住了。
“你疯了?”她几步追上来,拦在杨业面前,声音都拔高了八度,语气急得很,“让李文乐跟着你就是在害你啊,你看不出来?”
杨业停下脚步,看着她气得泛红的脸颊,倒觉得有几分好笑。
“看出来了啊,不就是想在我身边安个眼线,或者干脆让儿子再给我挖个坑嘛。”
“你知道还答应?!”韩雨墨简直要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给气死。
“不行,明天我必须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双眼睛,我倒要看看他李文乐敢当着我的面耍什么花招!”
“你去了,韩氏那边怎么办?”杨业反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把韩雨墨的一腔火气浇熄了大半。
“我……”
她一时语塞,可一想到杨业要独自面对那对父子,她心里就堵得慌。
“那你自己……万一……”韩雨墨憋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眼圈都有点红了。
“放心。”杨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韩雨墨鼻头一酸,话跟连珠炮似的往外冒:“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他但凡有什么小动作,不管多晚,马上给我打电话!”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声音都硬了几分。
“他要是敢阴阳怪气,你直接动手,别客气!出了事,我韩家给你兜着!”
杨业没回头,只在喉咙里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脚步没停。
“你听见没!”韩雨墨在后面追着喊。
“听见了。”
风里只飘来这么一句。
……
第二天,杨业刚走到院门口,一连串短促的喇叭就砸了过来,又冲又横。
一辆扎眼的红色跑车堵着门,车门敞开,李文乐顶着一头睡乱的毛,一脸的起床气。
他身后那辆黑色商务车上,滑门拉开,下来四个男人,清一色黑西装,往那一站,跟四堵墙似的。
杨业双手插兜,下巴朝着车的方向点了点:“东西。”
李文乐抬了抬下巴,朝着那几个黑西装的方向努了努嘴。
其中一人快步上前,从商务车里捧出一个带密码锁的金属箱,动作很小心。
杨业伸手在箱子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杨大师,请吧。”李文乐猛地拉开副驾的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王老板还等着呢,别磨蹭。”
杨业也不看他,径直坐了进去。
引擎一声咆哮,整条巷子都跟着嗡嗡作响。
车子猛地向前一窜,强烈的推背感将人死死按在座椅上。李文乐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一路向着隔壁的保金市狂飙。
车里只有发动机的声音,两人一路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李文乐忽然侧过头。
“怎么,杨大师,怕了?”
杨业依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李文乐见他这样,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我说,你昨天挺威风啊,把我爸都给唬住了。”
杨业依旧没出声。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李文乐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你待会儿要是说错一句话,丢的可不光是你自己的脸。”
杨业终于睁开眼,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哦。”
一个“哦”字,差点把李文乐给噎死。
他方向盘一甩,车子在路上画了个小小的S形,引来后面商务车一阵急促的喇叭声。
“你……”他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肚子火没处发,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最好识相点!”
杨业扭头看向窗外,风景飞速倒退。
车子下了高速,七拐八拐,开进了一片瞧着就十分金贵的地界。
路边的房子越来越少,绿化倒是越来越多。
最后,跑车在一个紧闭的雕花铁门前停下。
杨业顺着铁门往里看,根本看不到头,只能看见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和一条通往深处的柏油路。
雕花铁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一个穿着中式盘扣短衫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身材微胖,脚步沉稳,脸上挂着几分和气,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有神,像是能把人看穿。
李文乐赶紧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正要凑上去,那人却已经越过了他那辆扎眼的跑车,直接停在了副驾门边。
车门打开,杨业刚站稳。
“杨先生,总算把您给盼来了。”男人声音洪亮,主动伸出了手,“我姓王。”
杨业从口袋里抽出手,同他握了一下,不轻不重。
“王老板。”
李文乐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热度瞬间就涌了上来。
他好歹也是李家的公子哥,今天更是带路的人,怎么就跟个司机一样被无视了?
“王老板,您好您好!”他只能硬着头皮挤过去,点头哈腰地介绍,“我是李文乐,我爸是李志明。”
王老板这才分神瞥了他一眼,那和气的神态淡了些许,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哦,李家公子,辛苦。”
说完,便不再多看他一眼,侧身对杨业做了个“请”的手势,“走,进去聊,大伙儿可都等着见您这位‘神眼’呢。”
这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李文乐跟在两人身后,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背影,后槽牙都咬得发酸。
主厅里,乌泱泱坐了十几号人。
这里瞧着不像客厅,倒更像个私人会所,没那种金碧辉煌的俗气,空气里浮动着一股雪茄和老木头混合的味儿。
杨业一踏进去,原本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十几道视线齐刷刷地扎了过来,审视,好奇,还有毫不掩饰的怀疑。
跟在后面的李文乐,先前那点憋屈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好戏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