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差点没让她这话给逗乐了：“哪儿那么巧的事。”
“哎呀，万一呢？”苏晚晴不肯罢休，越说越来劲，“你想啊，大隐隐于市！这夜市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谁能想到贼会拖着这么个大宝贝箱子，大摇大摆地从这儿过啊？这不就是灯下黑嘛！”
“要是真让咱们给撞上了，那可就……嘿嘿！”苏晚晴搓了搓手，“宋家那些东西，听说好多都是独一份儿，外面压根见不着！咱俩这不就成活雷锋，不，是大英雄了？”
杨业被她这番“高论”弄得有些无奈，却也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头往下想了想，随口道：“行，真要是，头功记你账上。”
两人边说边走，脚步倒也没慢下来。
前面那两个拉着行李箱的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其中一个突然停了下来，摸出手机凑到耳边，压低了声音，叽里咕噜地讲着什么，听不清说的什么。
另一个则警惕地四下扫了一眼，帽檐压得更低了，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就在他们与那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哐啷……咔嗒……”声，从那个大号行李箱里传了出来。
声音很细碎，像是好几件硬物在箱子里晃动碰撞。
而且，那这声音……
杨业的脚步猛地一顿。
这声音太像瓷器了！
而且听起来不止一件！
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过头，也就在这一瞬，那个打电话的黑衣人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人眼神锐利，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凶悍。
左边眼角到太阳穴的位置，有一道寸许长的浅淡疤痕，平添了几分狰狞。
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那人只是冷冷地扫了杨业一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杨业双眼微微一凝，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
透视！
刹那间，厚实的行李箱外壳在他眼中变得透明。
箱子里面，果然！
几件造型古朴的瓷器随意地堆叠着，有的用破布简单裹了一下，有的甚至直接裸露着，随着箱子的晃动，它们正在互相磕碰。
除了瓷器，还有一些用明黄色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从轮廓上看，绝非凡品。
甚至还有几卷古旧的卷轴，被随意地塞在缝隙里。
这些东西，真的是老物件！
而且看这品相和数量……
杨业心头猛地一跳，宋家藏宝阁被盗！
难道……真这么巧？
“杨大师？您……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苏晚晴拉了拉他的衣袖，担忧地问，“是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
“没事。”
杨业定了定神，投注在那边的注意力很快收了回来，不显山不露水。
那头，电话似乎讲完了，疤脸男人手机往兜里一揣，冲着同伴偏了偏头，一个细微的动作。
另一个黑衣人立刻有了反应，身子一挪，便将那大行李箱遮掩了大半，帽檐更低，几乎触到了鼻尖。
“杨大师，你看什么呢，魂儿都快丢了。”苏晚晴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压得低低的。
杨业没吭声，拉起苏晚晴的手腕，脚步一转，不紧不慢地跟上了那两人，隔着十来米的距离。
街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吆喝着，他们顺势在摊子边上停了停，竹签上红艳艳的糖果正好挡住了大半个身形。
“宋家那事儿，你还了解些什么？”杨业的声音也放轻了，注意力全在前面那两个晃动的身影上。
“嗯……我小姨在京都文化局，她说那伙人是老手，而且专挑大户下手，还都是顶尖的那种藏家。”她顿了顿，又补充：“按理说，东西烫手，他们现在肯定急着找下家出货呢！”
话音刚落，前面那两个黑衣人中的疤脸汉子猛地顿住脚，头颅快速地扫过四周，在杨业他们这边，那人的动作有一个非常短暂的停顿，然后迅速扭回去，嘴皮子动了动，对着同伴耳语了几句。
另一个黑衣人没半点迟疑，两人拖着箱子，轮子在地上磕碰的声音都急促了些，不再顺着夜市的人流，一头扎进了旁边一条黑黢黢、没什么灯火的小巷。
杨业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身子一偏，声音沉了下去，对着苏晚晴：“你就在这儿等着，别动，我去去就回。”
“杨大师！”苏晚晴急促地往前跟了小半步，“我跟你一块儿，多个人也能帮衬着点。”
杨业手一抬，按住了她的肩头，不让她再多说。
“听话。”
说完，他脚下一错，人已经融进了巷口的阴影里。
苏晚晴急得跺了跺脚，望着巷口那片空荡荡的黑暗，心里头堵得慌。
她也明白，就自己那两下子，真跟过去，怕是净添乱。
“二十分钟钟，就二十分钟！”她咬了咬唇，拳头捏得死死的，“杨大师要是不出来，我立马打电话叫人！”
就这么定了！
杨业敛了气息，缀在那两个黑影后头，不急不缓。
巷子弯弯绕绕，比他想的还要复杂，越往里走，四周越是寂静。
头上的灯火越来越远，越来越少，光影也愈发幽微。
再往里，夜市那边折过来的微光，也就能映出个模糊的影子。
前面那两个黑影，脚步没停。
杨业喉咙里轻轻哼了一声：“还真会挑地方。”
那两个黑影拖着箱子，走得不急，却也绝对不慢，每一步都踩得稳当，像是对这片黑暗熟悉到了骨子里。
这份从容，这份老练，可不是临时起意的蟊贼能有的。
杨业屏息凝神，依旧不远不近地缀着。
冷不丁，前面带路的那个疤脸男人，步子毫无预兆地一顿。
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了原地。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身后的同伴也停了下来。
杨业整个人猛地向旁一闪，抵住墙面，呼吸都放轻了。
那疤脸汉子慢悠悠地转过半边身子，朝着杨业藏匿的方向，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朋友，跟了咱们师兄弟这么久，脚底板不嫌累得慌啊？”
“要不要一起喝杯茶，歇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