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收容行动进行地出乎预料地顺利。
顺利得让特卫队员们恍惚以为自己还没出发。
没过多久,大家——特别是一分队的队员们——眼睛都亮了,纷纷看向自己的队长,眼神中明晃晃地写了四个大字。
【争取过来!】
天爷啊,从没打过如此轻松的仗!
换了往常,一下子面对这么多战斗力不弱的特异,别说现场就他们两支队伍(还是残兵),就是再来两支,也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要知道从前他们收容特异,若是碰到个有理智、能交流的特异还好一点,好商好量地说不定人家自己就乐意被收容。
若是运气差,恰巧遇见个无法交流没有理智还战斗力爆表的存在,那么对他们来说就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使用人海战术,用人命去填,硬生生把特异打到不得不屈服进入空间器——一般来说这样被收容的特异脾气都特别暴躁,而且有不少攻击工作人员的案例。
要么就以利诱之,用人家喜欢的东西去诱惑,就跟倒扣的篮子下放粮食诱捕麻雀一个道理。
而现在!
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人,她无需做什么,只要站在这,成群结队的特异就乖巧排队进入空间器。
本以为总队长让他们来送死,没想到是他们误会了啊。
不少人的目光悄咪咪打量着前方的少女,眼底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炽热。
有这么个大杀器在,以后还怕什么特异啊。
一分队的队员尤为激动,心里已经在盘算用何种理由牵绊住少女。
肖路野忽视了底下人的躁动,其实他也想和少女搭档,不是出于任务顺利的目的,而是……
青年的耳根蔓延上红晕,却因为被头盔遮盖而无人发现。
悄悄打量虞露白,眼神含羞带怯,头盔里升腾的热气都快把脑袋蒸熟了。
没人察觉肖路野的少男(?)心事,所有人都注意力都在虞露白身上。
见最后一只特异也安安稳稳地进入空间器,所有人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嘴上虽然不说,但看到少女与特异超出正常范围之外的接触,心底到底悬着,如今尘埃落定,压在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消失。
虞露白鼻尖耸动,莫名觉得有些痒。
目光悄然扫过头顶上方的监控,黑亮的摄像头小巧又沉稳,里面隐约闪过一丝红光。
一转身,对上身后一群眼冒绿光的队友们,一个个的目光是如此炽热热切,里面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灼伤。
不是,发生了啥?
尚且年轻的少女并未有多少社会经验,也不清楚她所拥有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的含义。
九死一生的战斗,收容一只特异,他们要填进去多少人命?
每年总部发放的抚恤金数都数不清,多少人的儿子女儿、父亲母亲死在与特异的战场上,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清洗战场的时候将满地残肢断臂拼拼凑凑,勉强凑出几具有人样的尸体,全部埋在陵园中。
这具尸体不单单只属于谁,头颅、四肢、身体或许都来自于不同的人,有些人生前甚至并不熟悉,死后却骨肉交融,不分彼此。
这是特卫队的悲哀,也是他们的无奈。
现在,终于,他们似乎找到了救星。
“怎么不加入研究院呢?”
人群中,有人轻声问。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人话中的含义——“身怀绝技”的虞露白为何没被送入研究院进行研究,而是加入了后勤部,偶尔才会和他们出一次任务。
“小苏!”肖路野厉声喝止,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
小苏被这么一喝,顿时清醒过来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丧心病狂的蠢话,连忙摇头摆手,试图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再解释,也只显得心虚。
说出来的话如覆水难收,难免在旁人心中留下痕迹。
肖路野看出了这个苗头,目光冰冷地射向队友们:“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小鱼是自由、拥有权力的合法公民,任何人或是组织都没资格代替她做决定,告诉她应当做什么!”
“这么想奉献,自己去奉献,别强迫人家一个小姑娘!”
一时间,无论心里有没有小心思的人,都被这番话说的有些羞愧。
人家虞露白甚至都不是特卫队的人,帮他们是情分,不帮也没人说的了什么,就算她是特卫队的人,他们也没资格把一个平等自由的合法公民当成实验品送入研究院。
见大家都开始反思了,唐晓森才出来做最后总结,语气淡淡,却让人心头忍不住一寒:“特卫队,不留败类。”
虞露白仿佛事不关己,抱胸站在一边,静静看两位队长进行思想教育,眼底一片冰冷。
说实话肖唐两人的做法让她并不十分满意,因为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但也不得不承认,除此之外,他们做不了其他。
想要报仇,只能自己来,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少女的目光幽幽落在人群之中,唇角挂着冷讽的笑。
小苏后脖颈一寒,背上白毛汗直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盯上了,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能看到身边的队友。
什么鬼,错觉吗?
小苏摇摇头,强压下心底的不祥与慌乱。
这一切,被监控诚实地转播到某个手环上。
地上建筑的会议室中,安慧红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现在会议室内只有总队长和悄无声息上来的齐拓。
“她不怀好意。”看完监控,齐拓冷声道。
总队长却显得十分放松:“别紧张,没有动手之前的人都不能被称为罪犯。”
“等到她动手就来不及了!”
“我倒是愿意相信这个小姑娘,”总队长笑着说,“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我赢了就把她关起来。”齐拓提出自己的条件。
总队长全盘接受:“那我要是赢了,你就别再死盯着这小姑娘了。”
齐拓思考一秒钟,终究还是赢了就能把人关起来的诱惑压过理智。
“说到做到。”
嘴上虽然这么说,齐拓也并不会因为对方没有伤人而放下一丝戒备。
兵者,诡道也。
总队长自然清楚下属的想法,但这也不是他的根本目的。
他所想做的,不过是希望青年能对对方改观,哪怕是一点点也可以。
没有相处,谈何了解?
资料档案上的终究是冷冰冰的话语,寥寥几行的概括中充斥着各种无法用常规手段得知的隐私,细节到血液含量、细胞特性,甚至是大脑活性。
太冷酷也太残忍了……人不该被这么对待。
总队长看着屏幕中的人群,长长舒了口气,眉眼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凝重。
希望,他没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