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那个鬼祟的黑影在茅屋后方潜伏片刻,确认再无动静,便如同一缕青烟般,悄然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姜寻没有立刻行动。
他静立窗后,耳廓微动,系统带来的敏锐听力,让他能捕捉到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声响。
那脚步声很轻,刻意放缓,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节奏,绝非普通村民夜行那么简单。
黑影的目标似乎是村外。
姜寻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身形一矮,便融入了屋檐下的阴影。
雪风无声地跟在他身后,乌黑的眼珠在暗夜里闪着幽光,四肢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扑击。
一人一狼,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循着那几乎消失的痕迹追了下去。
月光偶尔从云缝中洒下几缕,照亮那人影一闪而逝的轮廓。
那人影并非朝着村口大路,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偏僻、靠近山脚的小径。
姜寻很轻松就能跟上,同时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他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这绝不是简单的窥探。
这更像是一种有目的的侦查,或者是某种阴谋的前奏。
最终,那黑影在一处废弃的打谷场边缘停了下来。
打谷场旁,有一间早已荒废的土地庙,墙体半塌,只余几根歪斜的木梁支撑着残破的屋顶。
黑影闪身进了土地庙。
姜寻示意雪风隐蔽,自己则借着一丛茂密的野草,悄悄靠近。
土地庙内一点微弱的火光亮起,旋即又被压得很低,只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个正是他追踪至此的那个陌生黑影。
另一个,则让姜寻的瞳孔猛然一缩。
李秀英。
这个平日里最爱搬弄是非、四处嚼舌根的妇人,此刻正缩着脖子,与那陌生汉子窃窃私语。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个沙哑而阴沉的男声响起,正是那陌生汉子。
姜寻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破庙的土墙。
他能清晰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打听清楚了。”李秀英的声音带着一丝邀功的谄媚,又有些压抑不住的紧张。
“那姜寻就是个愣头青,仗着有几分蛮力,不知天高地厚。”
“他娘刘兰是个软骨头,他妹子姜玲更是个病秧子,不足为惧。”
陌生汉子冷哼一声。
“我们的人折在他手里,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确定,村里没人知道是我们的人干的?”
李秀英连忙道:“那肯定!张支书只说是偷猎的,公安那边也没声张。”
“不过那姜寻邪门的很,一个人就放倒了王老虎他们两个。”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
“而且,他还带着那只能咬死人的狼。”
“哼,再邪门,也只是一个人。”陌生汉子的声音里透着狠厉。
“我这次来,就是要看看,是谁在坏我们的好事。”
“你之前说,那姓姜的小子,在山里很有些门道?”
李秀英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是啊,他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最近突然就跟开窍了似的,总能打到猎物。”
“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压低了声音。
“我听你说之前王老虎他们好像也找过姜建国打听山里的情况。”
“就是姜建国那怂货,贪财是贪财,但胆子小得很。”
“听说王老虎他们想让他带路,许了他不少好处,他都没敢答应,说是怕惹祸上身。”
“你们要是早点找我多好啊。”
陌生汉子沉默了片刻。
姜寻在墙外,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姜建国虽然混账,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似乎还残存着一丝底线。
他没有出卖村子,没有给偷猎者当向导。
“废物。”陌生汉子低声咒骂了一句,显然是对姜建国的不屑。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那姜寻不是有个宝贝妹妹,还有个老娘吗?”
汉子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阴冷的恶意。
“找个机会让他明白得罪了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李秀英的呼吸猛地一滞,声音带上了几分颤抖。
“你……你们要对他家里人下手?”
“这……这可使不得啊!”
她平日里虽然嘴碎恶毒,但真要牵扯到对妇孺下狠手,尤其是自己村里的人,那份深植于心的乡土观念还是让她感到了恐惧。
“怎么,你怕了?”陌生汉子语气不善。
“还是说你想跟他们一起倒霉?”
李秀英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多言。
“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陌生汉子冷笑。
“你只需要把姜寻的动向,还有他家里的情况,随时告诉我。”
“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要是敢耍花样……”
他没有说完但那威胁的意味,已经让土地庙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墙外的姜寻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升腾,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他们果然没有善罢甘休。
而且他们的目标,已经从他个人,延伸到了他最珍视的家人身上!
上一世的惨剧,母亲和妹妹的悲惨命运,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这一世,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们分毫!
保护家人,刻不容缓!
姜寻悄无声息地后退,带着雪风如一道迅捷的影子,朝着自家的方向疾奔而去。
夜风呼啸,吹动他额前的发丝,却吹不散他眼底那份凛冽的杀意。
危险,正在逼近他的家门。
姜寻那简陋的茅屋,此刻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屋内,刘兰死死抱着姜玲,瘦弱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试图用自己单薄的后背,抵挡门外未知的恶意。
姜玲的小脸煞白,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却懂事地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生怕惊扰了门外的恶魔。
“咚!”
粗暴的撞门声,伴随着男人含混不清的咒骂,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扇本就饱经风霜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簌簌落下。
“开门!快给老子开门!”
又是一记重击,门栓处的木头已经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是……是谁?”刘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谁会在这样的深夜,用如此凶残的方式对待她们孤儿寡母。
回答她的是更加凶狠的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