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在船上。
他杀了看守他的特卫,转身去泰莎的房间找泰莎,然后握着一把沾血的蝴蝶刀出来。
在特卫的追捕中,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海,他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
最后,还是被泰莎的人追捕打捞了上来。
泰莎胸口绑着纱布,站在他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被压在甲板上的她的孩子。
K一动不能动,却固执地抬起头,眼神里都是对她的仇恨与怒火,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发了狂的小野兽。
“你要做什么?杀了妈妈?”
K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地、冷冰冰地看着她。
泰莎垂下眼睛,眼神里没有了怜悯,也看不见温柔,她平静道:“735,你现在变得一点也不听话了,你一点也不乖,妈妈现在很生气。”
“你现在跟妈妈道歉,跟妈妈说你错了,妈妈就原谅你。”
“735,你不想跟妈妈回家了吗?”
没有回答,眼里浓烈的恨意,就是最好的回答。
最终,K没有被带回北大陆。
泰莎将他丢在了克里斯城那座监狱里,将他关了起来,让他好好反省,答应一年之后等他反省够了,就来接他出去。
不到一个月,K就逃出了这座号称整个m洲最森严、越狱率最低的监狱。
身受重伤的他,在逃往玫瑰岛的路上,被带着人回到玫瑰岛的moros,也就是谭家的少爷,救回了谭家。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处于昏迷当中。
醒来的那一刻,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坐在床边的moros。
他满脸憔悴,眼下乌青,眼底都是红血丝,攥着他的衣服问:“小言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他去哪儿了?”
“他死了。”
“……”
“moros,小言死了。”
K躺在床上,看着面前憔悴又狼狈的人,看着这个跟自己从来不对付的人。
这近两年里,他们彼此厌恶,互相敌对,从来没有过一日友好相处。
可如今离开了熟悉的地方,离开那座小小的玫瑰岛,天大地大,芸芸众生,他们是彼此唯一能用‘熟人’去称呼的人,是唯一可以感同身受对方痛苦的人。
就像是教官在课上说的,战场上活下来的同伴。
然而,moros并没有这样觉得——
他一把攥住他的衣服,将几乎瘦脱相的人,用力拉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地问他:“什么叫死了?”
“我只是离开了三天,仅仅三天,你就是这么保护他的?”
“他死了,你为什么还好好的活着?!”
“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
“怎么不是你!!!!”
K回答不了他,反驳不了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去跟他吵。
因为他也想过,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他本来也不是多想活下去的人。
怎么想死的活着,不想死的却死了?
谭家的医生拦住了失控发疯暴走的moros,管家将他连拉带劝的带了出去,留下医生照顾离鬼门关也差不了几步的K。
后面的日子不再争吵,充满了死水一般的平静。
moros不相信宁言会死,每天都会带人出去找,去打听玫瑰岛上发生的一切。
他想知道那一晚除了K之外,究竟还有没有人逃出来。
他希望看到宁言从角落里跑出来,扑到他背上,笑着跟他打闹,眉飞色舞地跟他说,自己是怎样死里逃生,是怎么躲起来没让任何人发现的。
K的伤势一点点养好,他变得比从前更加沉默。
不论moros问他什么,也不肯开口。
moros尝试过打他、揍他、冲他声嘶力竭地咆哮,但都没有用。
K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比刚上玫瑰岛的时候还要死气沉沉,经常往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
moros太忙了。
忙着处理他爹那些小老婆,那些私生子,那些要跟他争权的人。
还要花费大半的时间去找宁言,去找K口中已经死了的人。
他没有向K解释他的身份,解释他这样一个金贵的少爷,怎么会跟那些被拐卖的孩子一样出现在玫瑰岛上。
K也没有问过他。
他们就这样度过了三个月的时间,相安无事,冷漠沉默。
有一天,moros从外面回来的时候,K忽然叫住了他:“我需要一笔钱,很大一笔钱。”
moros冷冰冰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K回头看他,神色平静:“他们一定还会回来找我的,我不能回去,我也不想回去,我要活下去。”
moros没有问他口中的他们是谁,也不关心是谁,只是用冷漠又仇恨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看。
K说:“我想要创建一个培养杀手的组织,但是我没有钱。”
moros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脸问自己要钱,自己没一刀刀活剐了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现在还好意思问自己要钱?
晚上的时候,K坐在房间里梳头。
他的头发又长了,已经过了肩膀,从背后看,像极了一个女孩子。
管家进来给他送晚饭,叹着气,跟他说:“少爷现在也很难,他母亲去世了,谭先生现在有意续弦,外面那么多带着孩子的女人虎视眈眈,少爷已经自顾不暇了。”
moros才十三岁,到年底才满十四,他对抗不了他父亲。
将K留在谭家,已经是他对他父亲做出让步后的结果了。
“我知道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道,“我想染个头发,可以吗?”
几天后,moros上完马术课回来,看见站在院子里等他的K。
K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他的头发被染成了粉色,很漂亮的粉色,像春日里开得正好的樱花。
淡淡的,并不浓烈,却深深刺痛了moros的眼睛。
moros赤红着双眼看他,胸口因为浓烈的恨意起伏,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拳,他咬着牙问:“你觉得你这样能改变什么吗?!”
K没有说话,只是只是走过来,轻轻抱住了他。
moros一怔,眼底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转瞬即逝。
他用力推开面前的人,大声咆哮:“别跟我来这一套!我告诉你K,小言就是你害死的!是你没有保护好他!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K说:“我知道。”
moros浑身颤抖,眼神阴暗,跟从前冷傲贵气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钱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我会筹到钱,然后创建一个组织。”
moros依旧冷漠地看着他。
“谭家的事情,我也会帮你,我愿意为你出生入死。”
moros没说话。
“我走了,等我回来。”
K转身离开了谭家,自此开始了两年的流浪时间。
第一笔启动资金是抢来的,他用抢来的资金在中东买了一块地,建了几栋房子,再去地下城物色孩子。
地下城的孩子都很便宜,一个月的饭钱,能买一打。
他把这些孩子带回去,开始教他们各种技能,教他们怎样杀人。
但是很快,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这点场地根本不够,这些孩子的衣食住行尤其是武器的开销,光靠他去偷去抢根本不够。
于是,他把目光对准了m洲最大的销金地——鎏金城。
混入、蛰伏、观察、模仿、青出于蓝……
他在灯红酒绿里学会了八面玲珑,学会了左右逢源,他就像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
正因为干净,所以才能更好地去染上各种原本不属于他的颜色,最后成为色彩斑斓的黑。
放在阳光下一照,美的耀眼夺目,令人惊叹。
他从不起眼的小打手,一点点混成老板的左右手,别人口中的笑面虎。
然后在某个深夜,联合一名富商,摘掉了他老板的脑袋。
从此,鎏金城的分红账上,多了一个名字——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