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夜刚把林福林贵打发走,准备再梳理一下林飞扬的记忆碎片时,门外又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少爷,夫人吩咐的安神汤炖好了,奴婢给您送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年轻女声在门外响起。
白夜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迅速调整表情,换上一副不耐烦又带着点虚弱的腔调。
“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淡绿色粗布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侍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碗,里面是深褐色的汤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这侍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身子还没完全长开,显得有些瘦小。
她低着头,不敢看白夜,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然后便退到一旁,垂手侍立,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白夜靠在床头,懒洋洋地抬眼瞥了她一下。
根据林飞扬的记忆碎片,这侍女好像叫小莲,是专门负责他这边茶水点心的粗使丫头之一。
平时没少被原主呼来喝去,动不动就非打即骂,甚至……
白夜心里暗骂一声“人渣”,脸上却学着林飞扬那混账样子,故意拉长了声音,带着挑剔的语气。
“磨磨蹭蹭的,端过来!”
“是……是,少爷。”
小莲吓得一哆嗦,连忙上前,双手微微发颤地端起药碗,递到白夜面前。
白夜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先用嫌弃的眼神扫了一眼那碗药,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莲,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什么玩意儿?黑乎乎的,看着就倒胃口,你先尝一口!”
这是林飞扬惯用的伎俩,怕人下毒,总让下人先试。
小莲显然早已习惯,虽然脸色更白了几分,却不敢违抗,小声应道:“是……”
她颤抖着拿起托盘里备着的小勺,舀了一点点汤药,吹了吹,然后闭着眼喝了下去。
等待了片刻,见没什么异常,白夜才装作勉强满意的样子,接过药碗。
但他并没有喝,而是随手将碗往矮几上一顿,发出“哐当”一声响,汤汁都溅出来一些。
“烫死了!你想烫死本少爷吗?!”他故意找茬,恶声恶气地骂道。
小莲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少爷恕罪!奴婢……奴婢这就去给您换一碗凉的!”
“换什么换!本少爷现在没心情喝了!”
白夜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赶苍蝇:“滚出去,看见你就烦,告诉其他人,没事别靠近我这儿!”
“是,是……奴婢告退!”
小莲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起身,端起托盘,几乎是逃离开般退出了房间。
听着门外远去的、带着啜泣的急促脚步声,白夜脸上的跋扈表情瞬间收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妈的,扮演这种货色,真是考验演技和良心……”
他看了一眼矮几上那碗还在冒热气的安神汤,感知了一下,确实是普通的宁神草药,没什么问题。
他端起来,闻了闻,然后手中一片火热直接将其水分蒸发,剩余的药渣则是倒进了床脚的一个痰盂里。
演戏归演戏,这种来历不明的汤药,他可不会真喝。
“看来,得尽快想办法‘恢复’过来,减少和林府里的人的接触,言多必失。”
想了想,白夜心念一动,身影瞬间从奢华的卧房中消失,出现在了秘银炼金戒指的内部空间。
此刻,真正的林飞扬像一条死狗般躺在地上。
脸上没有五官,陷入了面容荒芜的的状态。
“啧,这副德行……”
白夜撇了撇嘴,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走上前,蹲下身,开始熟练地在林飞扬身上操作起来。
先是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药水擦拭林飞扬的十指指尖,确保没有任何污渍。
然后用一种类似拓印泥的炼金物品,精准地取下了他双手十指的完整指纹。
接着,他取出一枚细如牛毛的玉针,刺入林飞扬的心口要穴。
一滴蕴含着微弱生命气息的心头精血,被他的灵力包裹引了出来,封存进一个水晶小瓶中。
“搞定。”
白夜将采集好的指纹和精血妥善收好,这些东西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比如,开启某些需要血脉或特定身份验证的密室或禁制。
“林府的藏经阁、藏宝库……这些地方,应该是需要林家直系血脉才能进入的吧?”
白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这次潜入天水镇,可不仅仅是为了完成副本任务那么简单。
赚取灵石和资源,提升自身实力,才是他的根本目的。
之前在高石村,还有附近那些地方,毕竟太穷,一颗灵石都没见着也就罢。
这么大一个林府,掌控着天水镇三分之一的权势,要说没有点家底,鬼才信。
就算北域贫瘠,灵石产出稀少。
但各种妖兽材料、稀有矿石、功法秘籍,甚至是黑潮的资料,总该有一些吧?
这种潜入敌方大本营,顺手牵羊的勾当,他上辈子在外历练的时候可没少干,熟练得很。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查林飞扬深层记忆,看看能否挖出更多关于林府隐秘的信息时。
一股强悍却略显虚浮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他卧房之外,并且正朝着房门逼近!
“卧槽!三阶?!”
白夜心中一凛,瞬间判断出来人身份,林飞扬那个靠资源堆上去的废物老爹,林啸!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意念一动,身形立刻从戒指空间消失,重新出现在卧房的雕花大床上。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他体内的能量迅速收敛压缩,将外显的修为强行压制在炼气中期,并且刻意模拟出几分虚浮不稳的感觉。
同时,他迅速躺好,拉过锦被盖到腰间,脸上换上一副惊魂未定的虚弱模样,就连呼吸都调整得有些急促和紊乱。
嘎吱!
房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一道身影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四十岁上下年纪,面容与林飞扬有五六分相似,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和浮躁。
他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锦袍,腰间束着玉带,身形微胖,气息达到了金丹初期。
但其修为,却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根基虚浮得厉害。
来人正是林啸!
白夜像是被惊醒一般,艰难地撑起身子,看向来人,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畏惧和一丝委屈。
声音微弱地唤道:“你……你怎么来了?”
林啸阴沉着脸,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儿子”,眼神里没有多少关切,更多的是审视和不耐烦。
听到“儿子”这声不伦不类的称呼,他眉头一皱,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呵斥:“放肆!连父亲都不会叫了吗?!”
白夜心里暗骂一声,我三辈子加起来父母早亡,孤儿开局,让我喊你一声爹,这因果你承受得住吗?
但脸上却迅速换上惶恐,连忙改口,声音带着点委屈和后怕:“父……父亲,您怎么来了?”
别扭归别扭,但现在演戏呢。
细节决定成败!
作为一名优秀的演员,没有什么是不能为了艺术献身的。
反正承受因果的又不是自己。
林啸冷哼一声,似乎懒得在这种小事上多计较,语气依旧不耐:“听说你在外面遇袭了?怎么回事?”
从林飞扬的记忆中,白夜知道,他老爹其实并不怎么待见他。
毕竟,别看林啸如今已经是金丹期,实际上,如今的他都已经七八十岁了。
嗑了几十年药,才在前两年突破,如今根基还漂浮得很。
这辈子如果没有什么奇遇,金丹中期大概就是终点了。
所以,他自然是望子成龙,企图将下一代培养好。
可林飞扬更是草包,嗑药都嗑不明白,十七岁了才炼气中期。
如果不是林啸实在练不出小号,他早就放弃这个儿子了。
“是……是的。”
白夜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被角,将林飞扬那种面对严父时的心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孩儿今天跟着岳叔他们去巡防,在镇子北边大概三十里的地方,突然……突然从黑雾里窜出来一个刺客,想……想杀我!”
他抬起头,眼圈微红,带着后怕:“幸好岳叔反应快,把那刺客打跑了,但……但孩儿……”
林啸眉头紧锁,仔细感知着“儿子”身上的气息,炼气中期且气息紊乱,显然是受了惊吓导致气血不稳。
他对于白夜脸上那张“千人千面”的伪装,并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
毕竟这张面具如今已经是二阶完美品质,效果堪比普通的三阶精品伪装道具。
如果此刻,白夜面对的是林府的家主林震天,或许他还会慌一下。
可用来瞒过林啸这种靠丹药堆上去的金丹初期,那就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废物!”
林啸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嫌弃:“一点小事就吓成这样,成何体统,我林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追问道:“你看清那刺客的样貌和路数了吗?是王家还是赵家派来的?”
白夜心中冷笑,果然第一时间就怀疑到对头身上。
他摇摇头,脸上露出茫然和恐惧:“没……没看清,那人浑身裹在黑雾里,出手狠辣,岳叔和他对了一掌,说对方的路数,不像是常见的……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故意说得含糊其辞,将疑点引向未知势力,反而更能增加可信度。
林啸听完,脸色更加阴沉,在原地踱了两步,喃喃道。
“不是王赵两家?难道是……镇子外面流窜进来的亡命徒?或者是……北边那些家伙搞的鬼?”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阴沉。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儿子”,语气不耐地训斥道。
“行了,既然没死,就给我安分点在府里待着,少出去给我惹是生非!最近镇子里不太平,你给我收敛点,听到没有?!”
“是……,孩儿知道了。”白夜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应道。
林啸似乎懒得再多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