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要为萧北寒治疗旧伤后,楚清歌便开始着手准备。
她仔细回忆了原主记忆中关于萧北寒伤势的所有细节,又结合自己暗中观察到的情况——他左肩活动时偶尔的僵硬,以及阴雨天前细微的蹙眉动作——初步判断,那处箭伤不仅伤及筋骨,恐怕还残留着某种难以清除的寒毒或淤血,所以才会反复发作,难以根治。
想要彻底治愈,寻常的汤药和膏药效果有限,必须配合针灸和特殊的手法,排出毒素,疏通经络,修复受损的筋骨。
这对医者的要求极高,不仅要精通药理和针灸,还需要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
幸好,楚清歌两者兼备。
经过几日的调理和修炼,她体内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三成左右,虽然还不足以应付顶尖高手,但用来施针疗伤,却是绰绰有余了。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合适的时机。
楚清歌并不着急。她知道,萧北寒性子坚毅隐忍,若非疼痛难忍,绝不会轻易示弱求医。她只需要耐心等待,一个阴雨天,或者……一个他不得不求助的契机。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日,北辰国与邻国在边境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摩擦。虽然战事不大,但萧北寒作为北辰国的战神,依旧亲自前往京郊大营,部署军务,操练兵马,忙碌了整整一天。
傍晚,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王府,刚踏入书房,就感觉左肩传来一阵熟悉的、钻心般的剧痛!
今天在大营,他为了鼓舞士气,亲自上阵与将士们过了几招,动作幅度大了些,牵动了旧伤。再加上天气有些转凉,湿气加重,新伤旧痛交织在一起,饶是萧北寒意志力再强,也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王爷!” 随侍的亲兵队长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上前扶住他,“您没事吧?是不是旧伤又犯了?”
萧北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但脸色却愈发苍白,左臂更是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几乎抬不起来。
“去……传府医。” 萧北寒咬着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往常,这种程度的疼痛,他都能自己忍过去。但今天,痛楚来得异常猛烈,他知道,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影响后续的军务。
亲兵队长不敢怠慢,立刻就要去传张太医。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王爷若信得过臣妾,不妨让臣妾试试?”
萧北寒和亲兵队长同时抬头,只见楚清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她依旧是一身素雅的衣裙,手里却提着一个精致的药箱,神情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会发生什么。
“王妃?” 亲兵队长有些惊讶。
萧北寒也是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悦和抗拒:“胡闹!这里是书房重地,谁让你进来的?退下!”
他从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这个名义上的妻子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楚清歌却并未被他的冷言冷语吓退,反而缓步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他隐隐颤抖的左肩上,淡淡道:“王爷的旧伤,府医和太医都束手无策,臣妾却有七分把握可以根治。王爷是想继续忍受这锥心之痛,甚至可能影响军国大事,还是……愿意给臣妾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萧北寒墨眸微沉,紧紧盯着楚清歌。
根治?
这个词,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太医们最多只能说“缓解”、“调养”。这个女人,竟然敢说“根治”?她是真的有把握,还是……又在玩什么花样?
但左肩传来的剧痛,却让他无法再保持往常的冷静。那种深入骨髓的酸胀和刺痛,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力摧毁。
“你……凭什么?” 萧北寒咬着牙问道,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嘶哑。
楚清歌不答,只是走到他面前,伸出纤细的手指,快如闪电般在他的右肩几处穴位上点了几下。
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内力,透过指尖,渡入萧北寒体内。
萧北寒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右肩,原本因为左肩剧痛而紧绷僵硬的右侧身体,竟然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连带着左肩的痛楚,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他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楚清歌。
她……竟然懂内功?!而且,指法如此精妙!
“王爷现在相信臣妾了吗?” 楚清歌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这只是最粗浅的缓解之法。若想根治,还需要臣妾施针,并辅以特制的药膏。”
萧北寒沉默了。
楚清歌露的这一手,彻底震慑住了他。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有他意想不到的本事。
或许……她真的能治好自己的旧伤?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
“需要……如何治?” 萧北寒的声音,终于不再那么冰冷抗拒,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楚清歌心中微定,知道自己赌对了。
“请王爷屏退左右,解开上衣,趴到软榻上。” 楚清歌打开药箱,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银针和药膏,“施针过程,不能有外人在场,也……不能分心。”
萧北寒眉头再次蹙起。屏退左右?还要……解衣?
这……
他看了一眼楚清歌清澈坦荡的眼神,又感受了一下左肩依旧存在的痛楚,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对亲兵队长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半步!”
“是!王爷!” 亲兵队长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立刻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并关上了书房的门。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楚清歌和萧北寒两人。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墨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男人阳刚气息和女人身上清雅体香混合的味道。
萧北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走到内室的软榻前,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解开了上身的衣袍,露出了精壮结实的胸膛和布满疤痕的后背。
他的身材极好,常年征战沙场,练就了一副完美的倒三角体型,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只是,那纵横交错的伤疤,却为这份阳刚增添了几分狰狞和沧桑。
尤其是左肩的那处箭伤,疤痕又深又长,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紫色,显然是常年淤血和寒毒积聚所致。
楚清歌的目光落在伤疤上,眼神专注而平静,没有丝毫女儿家的羞涩或惊惧,只有医者面对病患时的认真。
她走到软榻边,示意萧北寒趴好。
萧北寒依言趴下,将脸埋在臂弯里,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坦诚相待。
楚清歌取出消过毒的银针,深吸一口气,凝神聚气。
“可能会有些疼,王爷忍耐一下。” 她轻声提醒道。
随即,她指尖微动,第一枚银针,稳、准、狠地刺入了萧北寒左肩伤处附近的一个穴位!
“唔!” 萧北寒身体猛地一僵,只觉得一股尖锐的刺痛伴随着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涌入伤处!
那种感觉,比之前单纯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同时扎刺着他的骨髓!
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楚清歌神情不变,指尖翻飞,一枚又一枚闪着寒光的银针,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精准地刺入萧北寒后背和肩部的各个穴位。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快而不乱,每一针落下,都带着一股精纯的内力,或温热,或清凉,或酥麻,不断地冲击着萧北寒体内淤积的寒毒和淤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萧北寒的额头早已被冷汗浸湿,后背的肌肉紧绷如铁,但他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楚清歌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同时为这么多穴位施针,并持续不断地输入内力,对她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但她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终于,当最后一枚银针落下,楚清歌轻轻吁了一口气。
她看着萧北寒左肩伤处,原本暗紫色的皮肤下,此刻竟隐隐有黑色的淤血开始向外渗出!
“好了。” 楚清歌收回手,声音略带疲惫。
萧北寒感觉左肩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感!那种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疼痛,竟然……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热舒畅的感觉!
他尝试着动了动左臂,虽然还有些酸胀,但比起之前,已经灵活了许多!
“这……” 萧北寒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真的……有效?!而且效果如此显着?!
楚清歌没有理会他的震惊,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些墨绿色的药膏,用指腹轻轻涂抹在萧北寒的伤处和施针的穴位上。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淡淡的药香,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时,萧北寒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一股异样的酥麻感,从接触的地方,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楚清歌却仿佛毫无所觉,依旧专注地涂抹着药膏,动作轻柔而仔细。
“这是我特制的‘生肌续骨膏’,可以活血化瘀,祛除寒毒,修复受损的筋骨。” 她一边涂抹,一边解释道,“配合针灸,七日为一个疗程。三个疗程之后,王爷的旧伤,便可彻底痊愈。”
萧北寒感受着伤处传来的清凉舒适感,听着耳边女子轻柔的语声,心中百感交集。
他看着楚清歌专注的侧脸,灯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鼻尖渗着细汗,神情认真而美丽。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讨厌。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吸引人?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萧北寒强行压了下去。
他别开目光,语气恢复了几分冷硬:“需要……本王如何谢你?”
楚清歌涂好药膏,直起身子,淡淡一笑:“臣妾不要谢礼。只希望……王爷日后能少些偏见,多些信任。”
她顿了顿,仿佛不经意般提起:“比如说……关于柳侧妃的事情。臣妾近日发现,她似乎……与宫里的人,有些不太正常的往来。”
萧北寒瞳孔骤然一缩,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射向楚清歌:“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