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砸下来的瞬间,我被一道混沌力卷着撞进新的空间。
后背磕在某种温凉的石台上,嘴里立刻泛起铁锈味——这是第三次在空间裂缝里被甩得七荤八素,但此刻喉间的腥甜根本比不上眼底的震愕。
\"哥?\"红莲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攥住了我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锥。
顺着她发抖的指尖望去,雾气正像被抽干的水潭般退去,露出满空飘着的\"纸片\"——不,是被锁链穿成串的魂魄。
那些锁链泛着幽蓝的光,和之前傀儡核里缠着周青残魂的锁链一模一样。
每个魂魄的眉心都嵌着锁扣,锁链从锁扣里穿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的尽头,是悬浮在最中央的天道使者。
他原本裹在云纹法衣里的身形此刻有些透明,像被水浸过的纸人。
见我看过来,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锈了的铃铛:\"飞升......即是成为新观测者的祭品。\"
我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石台上也不觉得疼。
三百年前血洗飞升台的传闻、古籍里飞升修士突然断了传承的记载、周青残魂上那道怎么都烧不净的锁痕——所有碎片在脑子里\"咔\"地拼合。
我盯着那些魂魄,有个穿月白裙的女修飘得离我最近,她左眼角的朱砂痣和古籍里\"第一飞升者\"的画像分毫不差,此刻那点红正被锁链勒得泛紫。
\"你早知道。\"我盯着天道使者,声音像淬了冰,\"从青云宗外门那道雷劫开始,你就知道所谓飞升是把人做成观测者的灯油。\"
天道使者的指尖开始渗出血珠,滴在锁链上发出\"滋啦\"声:\"观测者需要......\"
\"住口!\"
一道黑雾突然从他眉心钻出来。
我瞳孔骤缩——是傀儡师!
他原本灰败的脸此刻泛着青,指甲长得像弯钩,正掐住天道使者的脖子:\"你真以为能改写规则?
这些锁链连我都挣不脱,他个元婴后期的小修士——\"
\"试试不就知道了?\"我打断他。
混沌之力从掌心涌出来,顺着指尖的血珠滴在月白裙女修的锁链上。
她的魂魄突然剧烈震颤,锁链发出刺耳的尖啸——是共鸣!
我想起周青说过,混沌力能调和万物,或许也能唤醒这些被封印的残识。
\"系统,定位所有残魂的记忆节点。\"我咬着牙,混沌力如潮水般漫开,\"把他们被锁时的记忆......全给我调出来!\"
系统的提示音难得带了点波动:【检测到三千七百道残魂记忆共鸣,正在提取......】
月白裙女修的眼睛突然亮了。
她抬手碰了碰锁链,嘴唇开合:\"我飞升时,看见云端有双眼睛......\"
\"是观测者!\"另一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修魂魄飘过来,锁链在他身后拖出火星,\"他们说要收集足够的魂魄才能维持天道运行,可我们明明......\"
\"够了!\"天道使者突然暴喝。
他周身的云纹法衣开始崩解,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金色代码,\"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摸出怀里的《逆天劫篇》残页。
这是系统签到三百年才得来的东西,之前总觉得缺了关键一页,此刻残页在我掌心发烫,像要烧穿皮肤:\"给我完整的《逆天劫篇》。\"我盯着那些正在觉醒的残魂,\"不然等他们把真相传回修真界——\"
\"你疯了?!\"傀儡师尖叫着扑过来,指甲就要戳穿我的心口。
但他的指尖在离我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月白裙女修的锁链突然缠住他的手腕,玄色道袍男修的魂魄撞在他后心,更多残魂像潮水般涌来,锁链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天道使者的金色代码开始碎裂。
他望着那些挣扎的残魂,突然笑了:\"原来......原来观测者最害怕的,从来不是反抗者,而是被观测者觉醒的......\"
\"闭嘴。\"我打断他,把残页按在眉心。
金色代码如流水般涌进残页,原本残缺的纹路开始蔓延,像藤蔓爬满整张纸。
\"哥......\"红莲突然拽我袖子,\"残页......在发光。\"
我低头。
《逆天劫篇》的残缺处正在愈合,金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恍惚间,我看见书页间有张模糊的脸——很像天道使者,但又有些不一样,像是被揉皱的纸摊平后,底下藏着另一幅画。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逆天劫篇》完整度100%,正在解析......】
\"先别急着解析。\"我盯着那道若隐若现的脸,把残页收进储物袋。
周围的锁链还在震颤,残魂们的哭喊声渐渐变成欢呼,但我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那页残页里藏着的,到底是谁的脸?
《逆天劫篇》的金光刺得我睫毛发疼,可当那道模糊的脸突然清晰时,我连眨眼的力气都没了——分明是天道使者的眉眼,却比他多了几分冷硬的棱角,像块被磨去锋芒的旧玉重新开了刃。
\"你本是我上一任叛逆者。\"
这句话像根烧红的铁钎,直接捅进我识海。
我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重重撞在石台上,怀里的残页\"唰\"地自燃,金粉簌簌落在手背上,烫出一串小泡。
更烫的是识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天灵盖往下钻,像无数细针扎着神经末梢——是天道印记。
\"哥!\"红莲的手攥得我腕骨生疼,她另一只手举着引魂灯,灯芯上的幽火被金光压得只剩豆粒大。
我低头看她,发现她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是要渗出血来:\"别动,这印记在......在找你的命门。\"
我咬着牙没吭声。
此刻识海里翻涌的疼反而让我清醒——三百年前我穿越时,系统提示\"检测到天道排斥\";两年前在青云宗雷劫里,那道劫云明明该劈碎金丹,却偏生绕着我灵根走;还有周青说我混沌力里藏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纹路\"......原来早有伏笔。
\"咔嚓!\"
石台上的锁链突然断裂。
我抬头的瞬间,整方空间开始扭曲,像块被揉皱的绢帛。
天道使者的身影正在消散,最后一缕透明的衣袂扫过我手背时,他轻声说:\"观测者要的不是飞升者,是......\"
\"闭嘴!\"傀儡师的黑雾从地缝里钻出来,可这次他没扑向我,反而疯狂撕扯自己的脸,\"你敢说?
你敢说他是第零任叛......\"
\"轰——\"
空间裂缝毫无预兆地炸开。
我被红莲拽着滚进裂缝,耳中嗡鸣里混着无数碎裂声。
等眼前重新有了光,我正跪在外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膝盖硌得生疼。
但更疼的是丹田——混沌力像被抽干的井水,只剩最底层的一点浑浊。
\"林寒!林寒!\"
玄天长老的传音像根针,直接扎进我耳朵。
我抬头,看见十二座主峰的方向全浮着红光,像十二团烧红的炭球。
长老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个字都在发抖:\"傀儡程序......在吞噬所有修士的飞升执念!
我看见大弟子的元婴在崩解,他嘴里喊着'我要飞升',可那根本不是他的声音!\"
我猛地站起来,鞋底碾碎半块青石板。
三日前我在傀儡核里见过类似的场景——周青的残魂被锁链抽走记忆时,也是这样两眼发直,重复着\"我要炼丹\"。
原来傀儡师早把程序种进了十二大派,等的就是《逆天劫篇》完整的这一刻。
\"哥,后面!\"
红莲突然把我往前一推。
我踉跄着扑进旁边的桃树林,回头时正看见三道黑影破云而下——是天道追击者,他们周身缠着和锁链同色的幽蓝光纹,面容被雾气笼罩,只露出猩红的眼仁。
\"退开。\"我抹了把嘴角的血,混沌力在掌心凝聚成刀。
可红莲比我更快,她转身时裙裾飞散,整个人突然化作一朵血色莲花,花瓣层层展开,将我护在中央。
花瓣上的纹路是我熟悉的——那是她用三百年寿命祭炼的血莲屏障,上回用还是在万妖谷,替我挡下妖王的本命妖火。
\"红莲!\"我想去拉她,却被花瓣挡住。
她的声音从花心里传出来,带着几分气若游丝的甜:\"哥,你答应过要带我看飞升台的云。
现在......现在你得先活过这关。\"
追击者的攻击到了。
第一击撞在血莲上,花瓣碎了三片;第二击,碎了七片;第三击时,我看见红莲的身影在花心浮现,她的指尖正掐着自己的命魂,血珠滴在花瓣上,屏障突然暴涨三尺。
\"系统!\"我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混沌符文,\"定位天劫迷宫入口!\"
系统提示音带着电流声:【检测到傀儡阵眼残留,正在锁定......】
我的血滴在符文中心,红色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条蛇钻进地底。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我知道那是天劫迷宫的入口在震动——三百年前被观测者封印的地方,此刻正被我用混沌力重新改造成傀儡阵眼。
\"成了!\"我大喊着抓住红莲的手腕,她的身体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追击者。
可就在这时,识海里的天道印记突然灼烧起来,我眼前闪过一串金色代码,最后定格成一行字:\"叛逆者将承受九劫,第三劫......\"
\"哥!\"红莲的声音突然变远,她的手从我掌心滑落,\"他们......他们要进屏障了......\"
我转身,看见追击者的指尖已经刺破血莲,幽蓝光纹顺着裂痕爬进来。
没时间了。
我咬破舌尖,血混着混沌力喷在符文中枢,地面猛地裂开,黑色雾气裹着追击者的身影沉了下去——那是我用《逆天劫篇》残页里的禁术,把天劫迷宫封印成了吞噬天道力量的阵眼。
\"咳......\"我瘫坐在地,看着血莲缓缓收拢,红莲的身影从花心跌出来,脸色白得像张纸。
她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那笑声像块碎冰,顺着后颈滑进脊梁。
我抬头,看见储物袋里的傀儡核在发光,表面的裂纹里渗出黑雾,隐约能听见有人说:\"你们以为破开九重天劫就赢了......\"
红莲的手突然攥紧我的衣袖。
我摸着发烫的储物袋,望着十二座主峰仍在燃烧的红光,突然想起天道使者消散前没说完的话——观测者要的,到底是什么?
而识海里的天道印记还在发烫,像在提醒我:真正的叛逆,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