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刚触到眉心的天道之眼,耳鼓突然被撕裂般的轰鸣刺穿。
那声音不似之前的钟声,倒像千万人同时撕开喉咙呐喊,每一声都带着金属刮擦的锐响,顺着灵脉直往识海钻。
“咳——”周青捂嘴的手渗出鲜血,却笑得眼尾发红,“他们醒了......那些被李慕白用搜魂术抹去前尘的外门弟子,全记起来了。”他染血的指尖指向青云宗方向,我这才看见云层里翻涌的青光——不是普通灵气,是修士觉醒本命灵根时才会有的灵光,成百上千道,像被捅破的蜂窝般炸开来。
“千年前的真相?”我喉咙发紧。
三个月前在藏书阁翻到的残卷突然浮现在眼前:外门典籍记载过一场“清洗”,说是有批弟子因“心术不正”被废灵根逐下山,可他们的灵牌至今还供在往生堂。
原来根本不是心术不正,是记得不该记的事。
“玉无双!”红莲突然嘶嘶叫了一声,蛇尾猛地缠住我腰往旁一拽。
一道寒芒擦着我左肩劈下,在石阶上犁出半尺深的裂缝。
我转头,正撞进一双充血的眼睛——玉无双站在十二大派联军最前排,她那柄曾为李慕白挡过三次致命伤的“同心剑”,此刻剑尖正抵住自家师尊咽喉。
“你骗我!”她声音发颤,剑尖在李慕白颈侧压出血珠,“你说重开天道能让师尊活过来,可我在幽冥锁链里闻到了她的魂香!”她另一只手攥着半块焦黑的玉牌,我认出来,是半年前她在乱葬岗哭着挖出来的“往生牌”。
原来她早就在查,原来她的“忠诚”里,藏着这么深的刺。
李慕白的身影本就透明如雾,此刻更淡了几分。
他望着玉无双的眼神像在看团火,明明要被烧穿,却还想伸手碰一碰:“小双,你不懂......”
“我懂个屁!”玉无双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溅在剑身上,“当年你说要‘为天道除弊’,我信;你说‘牺牲是为了更大的善’,我信;可你拿我师尊的魂魄当肥料养锁链——”她手腕一翻,剑锋挑开李慕白衣襟,露出心口处盘绕的黑纹,“这锁链里每道刻痕,都是被你抽了魂魄的修士!林寒!”
最后两个字像根银针扎进我灵台。
我瞬间明白她要什么,混沌核在丹田炸出热流,顺着指尖窜进她剑柄。
玉无双浑身剧震,同心剑嗡鸣着泛起金红双色光纹——那是我的混沌力在与她的本命剑共鸣。
“咔嚓!”九重天阶第二层突然炸开。
我抬头,十二大派掌门的剑阵原本像张密不透风的网,此刻却在青云宗对应的方位裂开道缝——正是外门弟子觉醒的方向。
那些本该被洗脑成傀儡的外门修士,此刻正御着各自的法器往这里冲,有人举着劈柴的斧头,有人攥着扫落叶的竹枝,可他们眼里的光,比任何法宝都亮。
“分光术!”我脑子里突然闪过《逆天劫典》里的图谱。
现代管理学里的“任务分解”突然和修仙功法重叠——既然剑阵有缝,何不用分光术把混沌力分成十二道,顺着外门弟子的灵脉当导线?
我咬破指尖在虚空画符,每道符都对应一个外门弟子的命星,当第十二道符完成时,十二道金光像脐带般连向那些举着斧头竹枝的身影。
“主人小心!”红莲的蛇头突然竖起,蛇鳞炸成刺猬状,“天机那老东西在拨棋盘!”
我抬头,血色光柱里的十二枚棋子正在移动,原本代表青云宗的青玉棋突然迸出裂痕。
几乎是本能地,我拽着玉无双的剑穗借力跃起,在第三层台阶落地的瞬间,脚底传来黏腻的触感——不是石头,是......
“啊啊啊啊!”
成百上千道哀嚎突然钻进识海。
我低头,看见脚下的“地面”竟是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他们的四肢与旁人的纠缠在一起,脸被揉成模糊的团,只有嘴大张着,发出无声的尖叫。
“好玩吗?”天机老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次没了之前的苍老,倒像个孩童在玩泥人,“这第三层,是千年间被天道规则碾碎的修士元神。你以为李慕白是主谋?他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专门替我咬那些想掀棋盘的人。”
我攥紧斩云剑,剑刃割破掌心的血滴在“地面”上,那些人影突然疯狂蠕动,像久旱逢雨的蛆虫。
混沌核的热度开始灼痛丹田,我这才惊觉——刚才注入玉无双剑里的混沌力,此刻正顺着她的灵脉倒流回来,在我体内形成个漩涡。
“杀局?”我抹掉嘴角的血,突然笑了,“老东西,你以为我来之前没查过?”我指向血色光柱最顶层,那里悬浮着支泛着墨绿的笔,笔杆上缠着的锁链,和李慕白心口的黑纹一模一样,“你让李慕白当执棋人,自己躲在幕后当执笔人。可你忘了......”
我运转混沌诀,故意让气息泄露三分。
果然,光柱顶层的笔突然震颤起来,笔锋渗出黑血,在虚空中画出个歪扭的“杀”字。
“你......”天机老祖的声音终于有了裂痕。
我踩着蠕动的元神碎片继续往上,每走一步,脚下的哀嚎就高一分。
当我离顶层只剩三步时,那支笔突然发出尖啸,笔杆上的锁链“咔”地绷断一根。
我抬头,正看见笔锋指向我面门——可它的笔尖在抖,像被什么力量扯着,要往另一个方向偏。
“林寒!”周青的声音突然穿透层层哀嚎,“外门弟子快撑不住了!他们的前世记忆......在被天道规则碾碎!”
我回头,看见云层里的青光正在减弱,有几个外门弟子的身影开始透明,像要被风刮散。
玉无双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她的同心剑还沾着李慕白的血,此刻正抵着我的后背:“上去,我替你挡着。”
我转回头,顶层的笔还在抖。
它抖得越厉害,我越确定——刚才那根绷断的锁链,不是意外。
当我的手即将触到笔杆时,笔锋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我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看见笔杆上浮现出一行小字:“天道执笔,认主即死。”
而在这行字下方,有道新的刻痕正在蔓延,像条蛇,正往“认主”二字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