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等等我”
沈世京看着其他人都结伴上了独木舟,就她一个人被安排在岸边站着,眼睁睁看着别人嬉皮笑脸打闹着,心里不禁波动搅了一下,像尝到了一块酸涩的柠檬,但很快隐匿了起来。
刚刚在等待被分配点名的时候,没有听到她的名字和她组员名字,还莫名受到了某位热心肠,且随时关注她一举一动的某位同学的“冷嘲”眼神。
她很想回横她一眼,幸亏大脑比身体反射要快,抑制住了,她向来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莫名被针对,会感到一丝难过和孤独,她相信,会克服的很好。
这么想着,天色阴转晴了起来,同时,她听到一道上喘不接下气的呼喊声从她背后传来。
“沈世京,宗养娇,快点上独木舟,比赛马上开始”亨利教授拿过里昂递给他的点名册,催促道。
“来了”
沈世京看不清这个像狂风席卷沙漠女人的样貌,她的头发乱糟糟,且汗迹也沾满了半张脸,皮肤不是很白,甚至比小麦色还要深一层颜色,衣着更是不修边幅像是几天没洗过,视觉上很明显现出劣质粗糙的衣物质地,和空气中弥漫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沈世京等她走近,把放在地上的救生衣递给她,耐心等待她穿好装备,和指示背包收纳处给她看。
宗养娇看了眼沈世京,她的脸上没人任何抱怨也没有呈现不满或者嫌弃她的神情,但是,她皮肤白净,舒展的身姿,漂亮的脸蛋,和香香的气味,一看就是有家底的人,一看就是和她们一样,趾高气昂的人。
宗养娇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糟乱的样子,眼神躲闪,连和沈世京对视都不敢,生怕做了什么动作,会惹她反感。
“原来是她啊”姜梨白看着沈世京和宗养娇上独木舟,秉着胜利者志在必得的态度对黛露说:“她们一定会输,这个宗养娇,平时唯唯诺诺,还是兼读制的,实力低等,没有什么背景,不敢得罪我的”
“就算我不是第一,也会先她们一头,哈哈哈哈”
今天风浪不是很大,天气也是晴朗,一排排独木舟围成一个圈,里昂和亨利教授在岸上观望和鉴赏,分别评估成员和记录时间。
当里昂吹响一个号角,众人齐齐往着中央旗帜去,只不过沈世京这边合作能力非常不协调,她看着已经和其他人拉开距离,坐在面前的宗养娇一直捣鼓着划桨,还左右不分,沈世京边看边等待,她甚至发现宗养娇根本就不会划桨,连正视她的眼睛都躲躲闪闪的,不禁问:“宗同学,你不会?”
宗养娇被叫到,挠了挠头小声回复:“嗯…”
沈世京没听清,望她靠近了些,低下头再次问:“你是不是不会?”
宗养娇尴尬点头。
沈世京整个人石化了,眼看,她们已经落后了一大截,举白旗都晚了,她不是一定要争名次,只是,觉得无比失落,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她在新加坡都没遇到过这种集体活动,队友拖后腿的情况,一般都是分配好,不然,对任何的一方都是不公平的。
“你是不是在害怕”沈世京观察着宗养娇,发现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恐惧,像要隐藏起来,被她一下子捕捉到,安慰她:“其实,划桨很简单的,要不,我喊,你跟我划怎么样”
宗养娇身体僵硬,还是不敢看沈世京。
沈世京再次善意说:“我做主力,你辅助我,我们都穿着救生衣,而且,我还会游泳,没事的,都交给我”
宗养娇慢慢抬头看沈世京。
沈世京趁着机会再度说:“我们很有缘份,我也认识一个宗姓的人,这个姓氏这么罕见,我认识了两,我想,我们能成为同窗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她不在意是否可以挑选项目,只是非常在意,机会就在眼里,她们连起点线都还没有越过,属实遗憾,如果往后想想,这都是戳心的意难平。
“划”沈世京善意停止,自顾划动船桨,宗养娇猝不及防失重,身体摇摇晃晃,差点落海,跟着抓紧了两边船桨稳固自己。
“你往后划,像弯腰累了,手臂往后背放松”沈世京也受到牵连,被荡了几下,快要晕头转向,还要指导一个初学者,她要保持两份力气和心气,不然,她们真的是未上战场,先被敌人嘲笑。
宗养娇赶鸭子上架,手动脚也跟着动,整个人非常滑稽,连带误伤到沈世京,她再次摆正身体,双脚压住宗养娇失控的脚,说:“看我怎么划,你反着照搬”
宗养娇越来越紧张,海面上生起了一些波浪,沈世京看着再度说:“看海面,有波浪,你就撑起船桨,再放下”
宗养娇这次放松了些,跟着沈世京的指示做,还真让她躲过波浪,独木舟往前移动了几分,沈世京露出笑脸再次说:“很好,我们就这样,不求速度,到终点就行”
宗养娇慢慢也放下了防备,她应该和其他人不一样。
沈世京等宗养娇逐渐适应,她远远望去中央,一艘独木舟快要拿上旗帜了,她有些急促,加快推进,一边和宗养娇说:“跟我,别害怕”
有了沈世京如泰山般伫立的安全感,宗养娇紧紧盯着她,目不转睛跟着她的速度来,有几次差点打滑,失了方向,但都被很好控制住,独木舟很安全的前行,甚至突击一阵海面动荡,一个大浪打了过来,沈世京顺势借力,让她们这艘落后的独木舟借浪推移,有技巧往前滑动,跟上了一些队伍。
其他队就没这么幸运,连连往后退。
“什么东西,我没看错吧,怎么沈世京离我们这么近”姜梨白气愤的说:“她作弊!”
黛西注意力分散,看向岸边另外一道目光,跟着他的目光游移,不禁跟着帮腔:“开后门!”
宗养娇眼睛发亮,沈世京好厉害,连看她的眼神都崇拜了起来。
里昂吹起第一道口哨声,有人拿到了旗帜,优先选择项目。
接着第二道也吹响………
跟着第七道…..
海面剩下三艘独木舟。
连不在状态的宗养娇再度紧张了起来,这次,她没有拖后腿,而是看向另外两艘独木舟。
“沈世京这个关系户,独木舟下面是不是偷偷装了发动机,我们累得半死,她怎么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抖擞”姜梨白斜视看着沈世京那艘独木舟快要和她平行,再也按耐不住往前划。
“啊,气死我了”姜梨白不禁大喊,黛西看在眼里,这么浪费力气呐喊,哪还有余力留给其他。
何况,她们也快到终点了,她想提醒她,话到嘴边,看到沈世京那艘独木舟已经和她们平行,她面不改色,转头望了她们一眼,就是这个一眼瞬间,就和她们拉开距离,先她们一头。
“啊!沈世京”姜梨白看红了眼,不管不顾,直冲沈世京方向,直想着超过沈世京,忽视了海面随时会有波浪起伏。
“沈世京,我和你势不两立!”姜梨白喊完,跟上那艘独木舟,转换方向,朝着沈世京那艘独木舟撞去,四人差点翻舟,方向感全部被打乱。
沈世京被撞的差点吐了出来,快速问宗养娇:“没事吧”
宗养娇摇头,又点头。
黛西很是无语,明面上和气,暗地里把所有的人问候了一遍,她们的争斗,可不要拉上她这个无辜群众。
里昂吹响第八道口哨….
姜梨白听得像催命符一样,火气更加大,完全把错归到沈世京身上,是她扰乱了她,是她影响到她!
沈世京船桨往后退,海平这么宽,她可不想和姜梨白纠缠,只能说,人都有失手的时候,就当她是无意的,她不能被打乱。
沈世京远离姜梨白,和宗养娇对视。
她的眼神坚定果断,让宗养娇也重视了起来,心惊胆颤的呼出一口气。
沈世京和宗养娇眼神交汇,空气间形成了一种默契,两人齐力划浆,有条不紊往终点前进。
姜梨白彻底失了心智一样,再度往沈世京那边划,场面逐渐形成你追我赶,你不躲我不让的情况。
岸上的人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脸上都摆着看热闹的姿态,还讨论起….
“你说,谁最先到”
“那个戴眼镜的吧”
“我猜不是,现在海平风浪大了起来,谁赢,还不一定”
“怎么这么多学校的人围在一块?”
“城俞,是法学院那帮人,在组织户外活动”
宋城俞戴着鸭舌帽半眯起眼,他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有人热议,有人回头,其中有人发现有另外一帮人朝着这边来,有人认得出是同校的,还有人认得出,网球俱乐部的宋城俞和他的队友朝着岸边走。
跟着宋城俞后面的,还有几个打扮靓丽高贵的女人,穿着和户外格格不入,踩着高跟鞋在小心翼翼走着。
碧绿清澈的海面慢慢分割成天蓝色,海面上涌起浮动,像是浪潮即将要来临,沈世京再次躲闪猛力十足的姜梨白,如果再退的话,她这艘船就要远离安全线。
这么层层逼进,沈世京再也忍不了,开始反击,不正面对碰,搞声东击西。
她往左,姜梨白跟着,她把注意力放到宗养娇这个后助力上,不知道她读不读的懂她的眼神。
沈世京用膝盖碰她的腿,眼神示意。
姜梨白跟着她主方向,那么她利用宗养娇后推力,也是可以摆脱她。
姜梨白再次逼退沈世京,无视快要超过安全线,她只有一个冲动,那就是让沈世京出丑!
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沈世京瞄准机会来了,碰宗养娇的脚,宗养娇划桨方向和姜梨白错开,沈世京眼疾手快绕开姜梨白那艘直撞她的独木舟。
“走!”沈世京脸上严肃起来,原本清透的海面混沌了起来,她的视线暗了不少,天色积起了乌云,海面涌动,是个危险的预兆,跟着宗养娇说:“我们快到终点了,然后快一些划回去,好像快要下雨了”
“好!”宗养娇这次声音响亮,对待沈世京没了局促感,她给了她勇气,熏染着她也可以和她并肩前行,和称为伙伴的友谊感侵蚀入满身。
里昂吹响第九道口哨,接着吹响第十声,同时,大喇叭在呼喊着:“快回岸上,天气骤变,很危险”
沈世京和宗养娇再次蓄力回岸边,喇叭还一直响着:“快回岸边!危险!”
“快回岸边!”
沈世京一口气,忍着手臂酸痛和细雨已经打在她脸上的狼狈,还一遍遍给宗养娇打气:“我们快到了”
她现在才看清,岸边站着一片乌泱泱的人群,还看到在人群中出类拔萃背着网球拍的人对着她挥手,她也松开一只手回应他。
“沈世京,我讨厌你”
接着沈世京身体失重,浑身酸痛,她的鼻腔进入了一股急促的海水,毫无防备呛进了口腔深处,她瞪大双眼,有人在水里拉她。
她的呼吸被全部掠去,快要陷入窒息,一卷浪琴朝她击打,她的后背直接撞上了礁石,震得她剧痛无比,同时她身上的救生衣被戳破,躯体陷入海里。
沈世京全身不适,忍着肺腔进水的难受,拼命朝上游,却再度感到阻力。
她看到有一个人拉着她的腿,像是在向她求救,海底弥漫了不少雾气,像入了深不见底的地府一样,她认不清人,便忍着痛,往下游,全凭模糊的视线,用戴在手上的戒指,划开水草,拉着那个人往上游,结果被那个人推开。
沈世京快精疲力尽,秉着自救意识,再度往上游,海里的阻力让她慢慢寸步难行,全身疲态加重,将要窒息,她不放弃咬破唇让痛觉觉醒大脑,再次刺激她往上游。
她再度被往下扯,奋力挣扎还是难以摆脱,直到失去全部力气还没浮上水面,她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自暴自弃了起来,身体慢慢往下沉。
她的心脏也快停顿,她惊恐万分,身体不受控制往下沉,却无能为力自救,海水冲刺着她双红抗议的眼神,加速了她意识模糊,她双眼垂下,等待死亡大门朝她打开。
蓦然间,她的胸腔一阵刺痛,呼上了一股清鲜的空气。
她努力睁开眼,好像看到了城俞着急担忧的目光,隐约听到他充满自责的声音,还对着电话喊着:“大哥”
沈世京彻底闭上眼睛,陷入昏迷。
宋城俞再度惊恐,吩咐开游艇的人加快速度赶往医院,他大哥还特意嘱咐他,要照顾好沈世京,结果,沈世京在他眼前坠海,生命直接受到威胁。
这下,要被问责还好,沈世京要有个什么冬瓜豆腐,他不敢想象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