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把身世说出来,莫不是要跟周家划清界限?”说这话的时候,易司城眸底不着痕迹地暗沉下去。
早在来这里的第一天,易司城就从村民们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周景深。
从那些人的口中,易司城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个愚孝又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可相处一段时日后,他觉得这人不像传闻中那样安分,旁人不知道他私底下干了些什么,易司城却一清二楚。
无论是投机倒把,还是跟那对夫妻的接触,种种现象都在告诉他这个女婿心里头可是有大主意。
易司城担忧过单纯的女儿跟这人结为夫妻真的好吗?
好在周景深后来收手不再干买卖,至于牛棚里的那对夫妻,易司城得知周景深是在向对方学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头的态度似乎变了,易司城极度敏感,觉得周景深跟那些学究接触,倒不是一件坏事。
然而从今晚的谈话来看,他放心得太早了。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周家对这个儿子并不好,等周荣民的刑罚下来后,周景深的成份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对方选择跟周家撇清关系,易司城并不意外。
这种做法在这世道并不少见。
但是这个人换成他的女婿,易司城心中就有些不适。
若是有一天易家也落难了,他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舍弃周家一样舍弃自己的女儿。
周景深在商场混久了,相当会察言观色,没有忽略易司城那一瞬间情绪的变动。
顶着易司城冷冽的眼神,周景深语调平静:“爸,您误会了。”
“我坦诚身世不是要跟周家撇清关系,只是怕连累您跟小涵。”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会爆出来,万一有人质疑我的母亲是敌特,而我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要如何去反驳?把一切都调查清楚,将主动权捏在手里,好过被人当做攻讦您的借口。”
易少宇想到京市里某些人的嘴脸,觉得这个担忧不是不可能,“爸,妹夫说的话我们得重视起来。”
易司城心下一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作为易家的一份子,老爷子当年平安地从那场风波功成身退,大哥跟他这些年一直小心谨慎,从不给别人可乘机会,唯独在自己妻子上栽了个大跟头。
就像周景深这小子说的,掌握主动权总比被人打个措手不及好,他自己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立马跟老领导交代。
如今周景深是易家的一份子,身世不明,与其到时候被别人扣上莫须有的关系,倒不如他找可信的人去调查。
“我会找人去查,倒是今晚的你,真让我感到意外。”易司城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周景深,一个曾经被人欺负很惨的普通人,真得能在短短时间内脱胎换骨?
周景深一秒反应过来这是在试探,立马憨憨道:“从前我独来独往,只要有饭吃就完事足,现在我娶了媳妇,自然不能让她们跟着我吃苦受累。我知道您不满意小涵跟我结婚,因为家里的开支都是小涵赚来的,甭说您了,连我都觉得丢脸。”
“我再蠢也知道小涵如今的身份不一般,作为她的丈夫,我不想到京市后给她丢脸。”
说这些话的时候,周景深努力模拟一个乡下普通男人的心态。
面对妻子身份的转变,本就是入赘的丈夫会自卑,会不安,进而产生想要改变的想法,合情合理。
易司城有些尴尬,没想到当初那点不满会被周景深察觉。
不是他势利眼,而是周景深的条件真的很一般,没学历没工作就连房子都是女儿出的钱。
除了长得好看,会疼媳妇之外,好像没别的优点。
以易家的地位,哪怕女儿离婚都能在京市找到一个优秀的大院子弟。
眼见周景深越说情绪越低落下去,易司城干咳一声,“你有上进心是好事,小涵有拿你的学习笔记给我看过,如果不是受到环境限制,以你的天份怕是连少宇都比不过你。”
为了不打击女婿的上进心,以及因为自己影响到女儿的婚姻,易司城对周景深是连连夸赞,甚至牺牲一下易少宇来激励对方。
看到父亲使眼色的易少宇:“......”好吧,为了妹妹,牺牲自己不是不可以。
于是也加入夸赞的队伍中。
周景深知道对方在胡扯,那些笔记他故意写得歪歪扭扭,一些题目更是错误百出,故意给人一种学得十分吃力的感觉。
不过他乐得跟易司城演戏,他如此表现,说明已经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
几天后,叶易涵把自然干燥的药丸都装入玻璃瓶内。
她自己试吃一颗,除了精神清爽外,没别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期服用灵泉水的缘故。
为了验证药性,她看了眼院子里耷拉着脑袋的乌鸡,易少宇抓来的那两只都被吃光了 ,这只是昨天易司城送来的,体型特别大,头顶红冠都快抵到她的膝盖处,就是看着没什么精神。
趁着四下无人,叶易涵给它喂了颗二十年份的药丸。
卧在窝里的乌鸡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人类,刚撇开小脑袋,那个奇怪的人类不死心地把碗递到嘴边。
好吧好吧,我吃了行吧。
叶易涵见它两三下就把药丸吞下,静待几分钟后,那只乌鸡变得生龙活虎,还发出一声嘹亮的鸡鸣。
“喔喔......”
叶易涵揉了揉耳朵,仔细观察起这只乌鸡,好像没变化,该吃吃该拉拉。
她拿着菜刀在它眼前挥舞几下,躲跑的速度跟普通家鸡没什么区别。
叶易涵好奇,乌鸡本就有药用价值,吃了药丸后宰了吃,说不定对人的好处更大。
“晚上吃葱爆乌鸡好了。”
她没穿越前就吃过这道菜,鲜香微辣,肉质滑嫩,想起来口中就自动分泌唾沫。
叶易涵突然感到小饿起来,看了眼在鸡窝四处溜达的乌鸡,起身去洗手,打算先蒸个红薯解解馋。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没注意到身后乌鸡那双黑豆子灵动性地转了转。
待叶易涵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时,乌鸡的一双黑翼对着那堵高墙多次迅速开合,蓄势待发,似乎在寻找逃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