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容不得挑衅的生物。
蒋书林冷冷扯了下唇角,在大队长去安排处理那具尸体时,也跟着一起消失。
过了半晌,再次出现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根拐杖。
周景深想趁这会儿公安还没来,先去破庙踩窝子,他想先送叶易涵回去,但叶易涵说要先喝碗驱寒汤再走,还让他也来一碗。
褐色药汤混着药材在锅里不断翻滚,张大夫拿着葫芦瓢在里面轻轻搅动,拂去药材后舀起棕褐色的液体到碗底,仔细看,碗底底部还有些细小的药末。
张大夫的驱寒汤药效甚佳,就是味道格外苦,每一个喝的人脸部都是扭曲的,有的还干呕几声。
周景深紧紧盯着那个大锅,想起以前喝的中药,苦涩的滋味在舌尖徘徊不去,胃里就一阵翻腾。
“别了,要忙的事特别多,唐同志,待会儿麻烦你送一下我媳妇回家。”
唐红玉自然应下这点小忙,“放心去吧。”
周景深前脚刚走,后脚蒋书林就暗道一声好机会,脸上挂上完美无缺的笑容凑过去,“叶同志......”
叶易涵正跟唐红玉排队说笑呢,就听见身后有唤她名字,回头时看见一张讨厌的脸,好心情荡然无存。
“有事?”叶易涵不加掩饰,全然把不待见摆在脸上。
蒋书林知道她跟于白秋交好,有这个态度很正常,他现在首要目的是先扭转她对自己的印象。
“叶同志,用这拐杖拄吧,免得脚伤加重。”说着他看向唐红玉,温和一笑,“这样唐同志也可以轻松些。”
这话听着十分体贴,都在为两人考虑,可是从蒋书林嘴里说出来,就十分别扭。
无事献应勤,肯定另有图谋。
叶易涵打算陪他玩玩,似笑非笑的伸手,刚接过拐杖时,张文丽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叶易涵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居然敢勾引蒋知青!”
叶易涵扫一眼笑容消失的蒋书林,要不是蒋书林是当事人之一,她还以为这两个人是合伙起来想败坏她的名声。
张文丽瞪过来的眼睛像是要喷火,叶易涵冷眼睨视着她,没有跟她理论,而是对着四周夸张吆喝道:“各种妇女同志们,现在的世道真是不得了了,你们赶快回家,千万别待在这里,为什么呢?因为这里有很多男同志,但凡你们跟异性说一句话,就会像我一样,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人群还没散,张文丽似乎有意要叶易涵难堪,故意飙高音量吸引群众目光,现在叶易涵的一番话,更是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广大妇女们这下怒了,纷纷斥责张文丽大惊小怪,思想封建就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其中李秋萍嘲讽的声音最大。
唐红玉更是毫不留情骂过去,甚至点出张文丽的秘密,“呸,张文丽,你先前污蔑易涵不成,现在又来给她扣罪名,你简直死性不改......我看是你暗恋蒋知青,不过人家不搭理你,所以见到蒋知青跟人说话就嫉妒到口不择言。”
唐红玉看似是在骂张文丽,其实是向众人解释,叶易涵跟蒋知青没关系,一切都是张文丽嫉妒乱说,并且这个人还有前科,说的话不能信。
这些事发生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蒋书林看向叶易涵跟唐红玉,她们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从容地做出应对法子,并将黑锅推回给罪魁祸首,可见聪明人是有脑子的。
相反挑事的那个,蒋书林看向傻住的张文丽,眼里的鄙夷转瞬即逝。
张文丽的蠢让他想起秦玉茹,同样愚不可及,尽干损人不利己的事。
难道这就是物以类聚。
张文丽被周围人挤兑得脸色难堪,更加恨恨地瞪着叶易涵,被蒋书林拒绝后,她连蒋书林都一起记恨上。
她一副为姐妹打抱不平的样子,瞥一眼唐红玉,“这里没你的事,我是在为我玉茹姐打抱不平,她现在跟蒋知青还没离婚呢,叶易涵就敢大庭广众跟他眉来眼去,指不定私底下......啊!”
话还没说完,张文丽被闻讯赶来的周景深掐住脖子,周景深冷峻的脸上覆上一层薄冰,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你的嘴只会满嘴喷粪吗?我媳妇四周都有人,除了你,没人觉得他们眉来眼去,究竟是大伙眼睛有问题还是你那双眼有问题,一双只是拿来当摆设的眼睛,干脆挖掉算了。”
最后那句周景深刻意压低声音,只有距离近的叶易涵几人才能听见。
“周景深!”叶易涵瞳孔倏然缩紧。
张文丽被掐的差点昏厥过去,要不是叶易涵拉住周景深,和大队长及时出现主持局面,她怕是真的要被这个男人给掐死了。
倒是蒋书林上下审视着周景深,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不像是在简单恐吓,而是真的有挖眼这个打算。
除了叶易涵,也就蒋书林的猜测最接近真相。
其他人只是以为周景深太气愤才动手,没人指责他的行为不对,换做他们莫名其妙被戴绿帽,也会打人。
“你们通通给我散开。”大队长刚才还在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想着击毙一个敌特,今年大队先进头衔肯定板上钉钉了,这才多久,又有人生事。
他一看争吵的几张面孔,脸色黑如煤炭,来的路上他听说了,是张文丽挑的头,便把炮火多准她,“张文丽,你是刺儿头吗?到处惹事生非。”
“大队长,是他们先对不起玉茹姐,还有这个男人,见我说实话就恼羞成怒要杀我,大队长,你得报公安来抓他。”张文丽倒打一耙,带着怨毒的目光划过众人。
叶易涵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对自己哪来这么大的仇恨。
此刻的周景深平静了许多,没了那身骇人的气势,叶易涵牵住他的手,解释道:“大队长,周景深的为人你最清楚,脾气好到不能再好了,要不是张文丽要杀我,他也不会气昏头动手。”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杀你呢。”张文丽的声音几乎到了破音的地步。
“流言也可以化作锋利无比的刀刃,从见面起,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我的人格尊严,一副不逼死我就不肯罢休的样子,这不是杀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