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两个拿着刀的女人怔了下。
方燕霞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周庆立马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去年我跟大哥去镇上的时候,大哥在路上救了一个被几个流氓纠缠的女孩子,本来我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但在门口那里见到人,这才想起来。”
方燕霞眸光闪烁了一下,“你大哥要在村子里办酒席,她这时候出现,该不会是想来捣乱吧?”
“娘,你别乱说。”宋文文听得眉头皱了皱,“说不定人家只是路过。”
方燕霞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有这么巧吗?”
“能被流氓缠上的女孩不用猜也知道长得肯定不错,既然救人是在去年的事,怎么过了这么久都不出现,却偏偏在结婚的时候就来了,还这么巧出现在家附近。
要我说,你们大哥说不定暗地里偷偷跟那姑娘来往过。”方燕霞猜测道。
宋文文实在听不下去了,觉得这个婆婆真是越说越离谱。
她对丈夫跟婆婆说道:“这事你们可别在外面乱说,万一把大哥两口子的夫妻关系闹得不愉快就不好了。”
周庆‘嗯’了一声,他自然不会说。
其实,刚才他说出往事的时候省略了一些事。
当时,大哥将家里编的草席拿去供销社卖,他在门口等着。
是他先在小巷子口见到人家姑娘被拖进去,然后冲上去想来个英雄救美,只是他太高估自己,一拳没打到混混身上反倒被人给撂倒。
大哥出来后,不明所以,见他被人按在地上欺负,就跑来把人给打跑,顺带将人家的小姑娘给救下。
不过事后大哥就将这事抛到脑后,跟那姑娘完全没了交集。
周庆心想,可能人家是真的路过吧。
见儿子自从结婚后就变成个应声虫,方燕霞没好气的将他们都赶出去。
“你们都出去,少来这里搅乱,庆子,你去把院里的水缸挑满水。”
周庆问:“妹妹呢?”
方燕霞头也不抬的说:“还没下工呢。”
闻言,周庆只能认命的去拿水桶出门挑水。
......
在结婚的前几天,周景深在吃晚饭的时候突然道:“明天你跟我拜访一个人。”
“去见谁?”叶易涵好奇问他。
周景深解释道:“我拜了一个老师,叫陆正青,现在就住在大队的牛棚里。
陆师傅以前是省城机械厂的八级工老师傅,因为曾经跟国外的专家交流过技术,所以……”
叶易涵明白了,有多少学术专家教授在这场运动中遭受迫害。
“既然你拜人家师傅,那我们去拜访是应该的,不过你跟他接触,村子里没人说什么吗?”
周景深道:“大队长知道我这事,劝我过几回,不过在我将别的大队已经报废的拖拉机修好后,就没什么意见了。”
大队长在村子里很得人心,如果他都不反对,其他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况且,这个生产大队的人对牛棚这些人的态度不像外面的人那么激烈,单看卫生所的张老爷孙俩就知道了,谁跟他们接不接触的,还没有对今天吃的什么来的重要。
“那明天我带一包红糖跟姜糖去吧。”叶易涵道,这两种对人的身体有好处,拿出去也是对那位师傅的敬重。
周景深‘嗯’了一声。
到了隔日,周景深带着叶易涵去拜访陆师傅。
牛棚的条件谈不上有多好,只能勉强遮风避雨,屋里只有一个火盆子,整个冬天就全靠这小小的火盆度过了。
陆师傅还有个妻子,人虽然憔悴,但从那柔和的眉眼中就能看出年轻时候有多漂亮。
“你们这两孩子,来就来了,怎么还拿这些来。”陆师傅的妻子不肯收下。
“师母,你要是不收下,以后我怎么好麻烦你跟陆师傅教教我家景深。”说着叶易涵就径直塞到她怀里。
陆师母想把东西还给叶易涵,但叶易涵往后一闪,避开她的手。
没办法,陆师母只能收下这两包糖。
周景深跟陆师傅两人在里屋谈话的时候,叶易涵在外面跟陆师母熬草药。
“陆师母,这是什么药?”叶易涵吸了吸鼻子。
陆师母坐在小炉子边上,拿着把扇子对着火炉轻轻扇动,“我家那口子以前腿受了伤,每年天一冷,这腿就疼得厉害,这是张大哥给开的药方,服下后就没那么疼了。”
叶易涵皱了皱眉,这可不行,这屋里完全没有一点暖度,再这么下去,就算吃了药,两人的身子还是会冻出毛病来。
周景深跟叶易涵心有灵犀,屋内隐约传来他的说话声。
“我找人来给你们这边修建一下吧,就在隔壁那屋搭个炕跟火墙。”
隔壁屋原本也住在一对老夫妻,只是刚来那几天后就想不开,自杀了,这屋至今还空着。
屋里,陆正青披着厚被褥坐在炕上,听见新收的徒弟的话,沉默两秒后就说:“还是别了,我们这情况,过得太好别人该有意见了。”
叶易涵刚跟陆师母端药进来,听见这话,心里一叹。
只是搭个炕,这两位老人竟还怕太打眼了。
周景深摇摇头,“你放心,我有法子让大队长同意这事。”
大概怕陆师傅再拒绝,周景深又说:“再说了,老师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师母。”
陆师傅一怔,目光落在妻子那双冻疮的手。
以前这双手白白净净,时常用来弹钢琴给他听,但现在.....每年冬天发作起来又疼又痒,难受至极时还强忍着不敢吭声让他担心,都是硬抗过去。
“那好吧。”陆师傅握住坐在一旁妻子的手,看着周景深,心想着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自己曾经也收过徒弟,只是大难来临的那天,人直接撇清关系,甚至还列出各种罪名来举报他。
他活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罪恶滔天的人。
周景深又跟陆师傅谈了好些话,叶易涵跟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都是在讲一些机器设备跟零件。
临走前,周景深邀请两人在结婚那天来家里吃酒席。
这次陆师傅死活不同意,就连陆师母也连连反对。
“我们这情况,去了也只是扫大家的兴,再说了,那天我们也不一定有空。”
别人能在秋收后休息,但他们不能,得干各种累活脏活才不会惹来别人的非议。
他们执意反对,周景深没法子,只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