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钱十五正在坎离包子铺揉面。案板上的面团突然渗出青黑卦液,他沾满面粉的手指凌空画了个《归藏》净卦,却见面团里钻出半只青铜傩面幼虫。
\"阿七!去请苏大夫带雄黄酒来!\"钱十五的黑绸围裙被卦液腐蚀出破洞,露出腰间挂着的一串腊梅铜坠。这些铜坠在晨曦中泛着幽光,细看竟是微缩的八卦罗盘。
苏晓晓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正撞见阿七蹲在屋檐上啃梅干。少年脖颈的傩面胎记泛着赤红,衣领处沾着几片青铜碎屑:\"昨儿夜巡时,南巷土地祠的镇物铜龟不见了。\"
三人踏入后厨,只见蒸笼里本该是包子的位置,此刻堆满了蠕动的傩面幼虫。苏晓晓的\"义\"字蛊虫突然暴起,将雄黄酒坛撞向灶台。酒液泼洒的瞬间,幼虫化作《连山》噬亲卦纹,在砖墙上拼出残缺的谶语:\"子午倒悬,金乌......\"
“是《推背图》第四十七象!”钱十五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些许震惊。他原本沾着面粉的手指,此刻却如同变戏法一般迅速结印,黑发间的霜花卦签也迸发出一道寒光。
与此同时,墙上的卦纹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开始扭曲变形,最终显露出土地祠铜龟的虚影。那铜龟的龟甲上,赫然刻着月无痕的“坎离相济”纹路,清晰可见。
未时初,阿七正蹲在卦神庙的飞檐上,全神贯注地盯着下方的动静。突然,他感觉到一股异样的黏腻感从脚底传来。他低头一看,只见瓦当的缝隙里正渗出一些黑色的液体,这些液体顺着他的草鞋,缓缓爬上了他的脚踝。
阿七心中一惊,正准备抽刀应对,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别动。”
这声音如同鬼魅一般,让阿七的身体瞬间僵住。紧接着,他听到一阵银链破空的声音,那声音如同闪电一般,迅速掠过他的耳际。
阿七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凉意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皮肤。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却被月无痕的声音制止:“别乱动。”
月无痕的链坠如同有生命一般,精准地挑开了阿七的衣领,露出了他泛红的傩面胎记。那胎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被特意标记过一般。
月无痕凝视着阿七的胎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开口问道:“你今晨可碰过土地祠的香炉?”
阿七闻言,心中一紧,他刚想开口辩解,却突然发现胎记处竟然映出了一面铜镜般的虚影。那虚影如同真实的镜子一般,清晰地映照出了十五年前的场景。
在那面镜子中,阿七看到一个少年模样的钱十五正跪在一口冰棺前,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青铜匕首,正准备从自己的心口处剜出那所谓的“坎离相济”命格。
随着匕首的切入,一股血雾喷涌而出,然而,在那血雾之中凝结的并非月无痕,而是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只看得出那人的眉毛眼酷似阿七的女童!
“小心!”伴随着苏晓晓的惊呼声,她手中的银针如同闪电一般迅速穿透了虚影。就在镜面炸裂的瞬间,阿七惊愕地看到,真正的铜龟竟然正稳稳地嵌在卦神庙横梁的《河洛精蕴》殄文中,而那铜龟的口中,还衔着半枚染血的霜花耳坠!
时间来到申时末,卦墟集突然被一层浓雾所笼罩。钱十五身穿一件黑色的绸长衫,长衫上沾满了卦墟特有的铜锈味。他站在包子铺门前,手中抛掷着三枚铜钱,然而,无论他怎样抛掷,那铜钱所显示的卦象却始终停留在“未济”上。
“掌柜的,来笼坎离包子。”一个熟悉而又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钱十五猛地抬起头,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正站在他面前。那老者的虎口处,印着一道已经褪色的噬亲卦纹——这分明就是二十年前失踪的上一代镇物守护者!
正当钱十五惊愕之际,蒸笼被揭开的瞬间,异变陡生。原本应该是包子的面团,突然间像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膨胀并长成了一棵傩面树。每张面具都在嘶吼着《孝经》殄文中的文字,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这浓雾的束缚。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钱十五毫不犹豫地甩出手中的擀面杖,只听“砰”的一声,蒸笼应声而碎。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擀面杖的杖身上,竟然浮现出了一道《归藏》卦纹,而这道卦纹,竟然与那老者掌心中的纹路完全契合!
\"果然是你动了镇物。\"钱十五的黑发突然缠住老者手腕,发丝间霜花卦签刺入对方命门。老者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内里蠕动的青铜傩面幼虫群,虫壳上赫然刻着红伞少女的泪滴印记!
戌时正,阿七提着苏晓晓特制的雄黄灯笼夜巡。途经南巷古井时,灯笼突然映出井底冰棺的倒影。棺中初代洞主的右手微微颤动,捏着的霜花发簪正在改写《水经注》地脉。
\"别碰井绳!\"月无痕的银链突然缠住阿七手腕。井沿的青苔不知何时已蔓延成《连山》噬亲卦纹,正顺着他的裤脚攀爬。阿七脖颈胎记突然灼痛,建木根系破体而出扎入地脉,竟拽出个浑身刻满卦纹的溺死傀!
傀体炸裂的刹那,八百青铜傩面从地缝涌出。阿七的建木根系突然开花,花瓣化作钱十五的声音在脑海炸响:\"速回坎离居!镇物铜龟在......\"
子时,卦墟集所有铜镜同时映出红伞少女的身影。钱十五站在坎离包子铺屋顶,看着月无痕心口的\"坎离相济\"纹路化作锁链,正将暴走的镇物铜龟捆在通天梅树下。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阵眼。\"苏晓晓的药箱突然炸开,五德蛊虫拼成《推背图》第四十七象全貌。阿七的建木根系穿透铜龟龟甲,拽出里面封印的《华严经》残页——页角批注竟是初代洞主笔迹:\"七恶为引,未济为终。\"
当沈墨心遗留的长明灯重新点亮时,冰棺中的右手突然指向西方。钱十五的黑发在夜风中狂舞,发梢霜花卦签拼出终极谶语:\"明日辰时,未济卦眼现于......\"